“人民医院”为何“不能”执行（崔武有话说）

　　崔武在南京是出了名的作家律师，从今年法治周刊开始，我们邀请他在本报法治周刊开辟《崔武有话说》专栏。该专栏将采用随笔形式，来剖析案件中的哲理、情理、法理。相信崔武先生的一心二用、一手包办、一鸣惊人，将打破常规的说法模式，创出法治周刊言论新天地。

　　最近，我主办的中国讨债网接到一起“执行难”的投诉：申请人说法院“不为”，

　　北京某报记者白涛女士告诉崔武，儿子周成汉在14个月大时被吉林某医院医生用药过量造成双耳全聋的终身残疾。后经专家鉴定构成二级乙等医疗事故。法院遂判决医院赔偿受害人经济损失近50万元。可官司打了八年，申请执行也已两年多了，至今未能拿到一分赔偿款。庄严神圣的司法判决竟成了一纸白条。吉林省白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在给她的一份通知中解释说，“我院接到执行申请后，对被执行人的银行账户进行了查询，账面存款仅为127.07元。被执行人的固定资产有住院楼、门诊楼各一栋，由于没有产权证照，所以难以抵押贷款。我们又对被执行人的财会室进行搜查，搜出现金1850元。同时冻结其银行账户。我院对此案的执行已经穷尽了各种措施，应该采取的措施已经全部实施。被执行人目前的状况难以一次性履行义务。经请示领导，决定被执行人从2004年3月起，每月偿还周成汉3000元。我院将执行情况通知了周的监护人白涛，但其不同意这个方案，也拒绝领取每个月3000元执行款。目前被执行人每月支付的3000元以及搜查出的现金1850元仍存于我院执行款账户。”

　　对于医院的辩解，白涛认为，一个正常经营的大医院，只要其客观存在，就应该有履行能力。因为你每天有病人上门，就应该财源滚滚啊！账户被封，收入只能进不能出，就应该有执行能力啊！而该医院却满腹苦水：“我们是财政差额拨款单位，现有职工256人，其中离退休81人，下岗人员68人。财政拨款仅占工资总额的20％。截止2004年5月，共拖欠职工工资430万元，拖欠药品款46万，拖欠材料款22万。而且医院的固定资产属于公益设施，不能作为抵押资产。所以银行不予贷款。法院执行也要关注被执行人的合法利益啊。我院256名职工的基本生存权利，不能因为法院的强制执行而失去赖以生存的条件啊！”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白涛说，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她到处奔走呼吁，动用了许多力量，连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都曝光了。许多领导也作了批示，就是执行不了。那么，该案执行难究竟难在哪里呢？我认为，患者和医院都各有苦衷。俗话说，蛤蟆要命蛇要饱。一方面受害人因为医疗事故造成终身残疾有权获得赔偿，一方面该医院债务累累，还有许多多职工要养活！

　　我觉得执行难的根子还在我们对“人民医院”的认识上存在误区。在我国，“人民医院”属于一种“公共产品”。它属于不以赢利为目的的事业单位，还需要财政拨款扶持。单凭自身力量偿还巨额债务，是极其不客观的事实。要是“人民医院”以破产形式来还债，那群众到哪里享受福利医疗呢？所以我国《担保法》明文规定：公益性质的学校和医院的财产不能作为资产抵押。《破产法》也只是对企业适用，对行政事业性单位不适用。虽然法律上赋予人民医院独立的法人资格，但实际上人民医院不能用固定资产承担义务，属于“虚拟人格”。我国《公司法》有一个“揭破公司面纱”原则：你若对一个公司存在资本控制或者行政控制，虽然被控制的公司是独立的法人资格，如果被控制的公司偿还不了债务时，应由幕后操纵者对外承担债务。这样规定是为了有效防止有人幕后操纵公司经营，偷逃债务，保护债权人利益。同样的道理，我们也应该来个“揭破人民医院面纱”原则：“人民医院”具有公益性质，是靠财政供血来维持的，当地政府显然是人民医院的资本控制者和行政控制者。人民医院自有资金偿还不了的债务应由其主办者当地政府负担，或者由政府通过强制保险的办法来转嫁这种负担，才能保护债权人的利益。不能将人民医院偿还不了债务一推了之。否则人民医院就只有乱收费、抬高医疗价格这个办法了。人民医院的福利性质也就不复存在了！

　　对于白涛之子的执行难一案我觉得当地法院首先要召开听证会，由医院对其主张不能一次性以自有资金赔偿进行举证。如果充分证明能力不足，法院就应该动用“揭破人民医院面纱原则”，将该医院的主办者列为被执行人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如果法院未经受害人同意，违反了法律规定，在医院不提供担保人的情况下，轻率作出让医院一个月偿还3000元的方案，那是有失妥当的。要知道受害人的父母须经历13年的漫长身心痛苦和劳顿啊！法律的生命在于公正和效率！该案不能再拖下去了！

　　崔武

　　，江苏钟山明镜律师事务所律师，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本报大律师团律师。香港凤凰卫视风范大国民栏目曾专题报道其事迹。曾经代理香港著名导演唐季礼名誉权案件、东航机长跳槽案件、新华社老记者名誉权案件等。擅长重大复杂疑难案件的代理。电话：（0）13851668832http：www.cuiwu.comemail：cuiwulvshi＠sohu.com

　　《江南时报》(2006年03月11日第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