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妈妈

　　晓 蓉

　　生女儿的时候，妈妈与婆婆从不同省的不同地区同时来到了我家。这是两位亲家母第一次见面，相互之间显得陌生又拘谨，无论是做饭还是吃饭，都客气得有点虚假。妈妈整日里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对外孙女更是喜爱有加，而婆婆则显得不知所措，像一滴不溶于水的液体游离在我们之外。这样的日子既平静又沉闷。

　　平静是暂时的，婆婆终于忍不住了。首先在给女儿取名的问题上开始发难，婆婆对妈妈的参与不屑一顾，轻声对我丈夫她儿子嘀咕：“我们老黄家的事，她掺和什么？”见引不起共鸣，便把矛头直接对准亲家母，摔门敲碗地使脸色。妈妈见状马上变脸：“哼！肯定是嫌你生了个女孩，老封建！”并回头安慰我，“不用怕，将来她不给你带宝宝，妈妈给你带。”

　　还有，丈夫嘴甜，在丈母娘面前总是把妈叫得响亮又亲切，偏偏我这人嘴拙，叫婆婆妈时总是支支吾吾的。婆婆又不高兴了，指桑道槐地说给我听：“还是生个女儿好啊！女婿叫妈比媳妇还亲呢。”妈妈当然不乐意：“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把女儿都给了你家，你儿子叫我声妈你有什么吃亏的？”于是矛盾由隐秘逐步公开，并有不断升级之势。两个操不同口音的老太太常常为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我和爱人极力撮和，终也不能摆平。女儿还没满月，妈妈便气鼓鼓地走了。后来只要回到娘家，妈妈便不停地说婆婆的种种不是，并要我多长个心眼，不要事事依着婆婆，她不止一次地告诫我：“被人欺负惯了，便总也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我对她说：“婆婆是个直性子，心眼并不坏，何况，一家人哪能老斗气？她虽然没有生我养我，但毕竟是丈夫的亲妈呀，我爱他，当然也得爱他的妈妈。”妈妈无话可说，只是摇摇头：“你这孩子太软弱，被人欺了，还在念人家的好。”

　　婆婆因为要给我带孩子，便住到了我们家。其间，妈妈很少来，偶尔的一两次见面，也显得别别扭扭。后来弟弟娶了媳妇，又有了孙子，自己也做了婆婆与奶奶的妈妈渐渐体会了婆婆的苦衷。再回娘家，听到的全是做婆婆的不易了：“唉！媳妇毕竟不是亲闺女，哪能那么知心呢？我还能和你唠唠心里话，你婆婆连个女儿也没有，你要多体谅她些。”我很高兴，妈妈终于能理解婆婆了。

　　今年冬天妈妈身体不好，我和丈夫商量着接她到我家休养一段时间，说给婆婆，她也不置可否。妈妈来了，依然和婆婆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有了这些年的磨合，婆婆早已视我为己出，两位老太太谈起我与丈夫来，全是温暖的母爱，女儿更是她们共同的心肝宝贝。因此，她们渐渐有了许多共同语言，很晚了，她们的房间还常常传出开心的笑声。

　　娘家妈与婆家妈终于互相接纳了对方，我和丈夫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