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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小石桥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12日09:49 南方日报

  谢仲礼

  弹指一挥间,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从哪天起,对家乡的思念,就像两鬓的白发,在不知不觉中与日俱增。

  我的家乡在江西中部,村子不大,那时可能还不到一百户人家。可是,据说历史相

当久远,起码有一千年。据族谱的记载,我们这个村子的祖先名叫谢少连,他的儿子谢堪与欧阳修是北宋天圣八年(一○三○年)的同科进士,后来官至殿中侍御史。只可惜,史料中查不到谢堪之人,只是在几百年后的明代硕儒杨士奇的《东里文集》里面见到过,与族谱里的记载基本相符。其实,我对此是将信将疑的,因为几乎所有的族谱都要“拉”一个名人作为自己的祖先,以壮门楣。

  在我离开家乡前,虽然经历了“破四旧”与“文革”的浩劫,村子依然是一个典型的明清村落:房屋一排排,十分整齐,幽深的巷子并不宽敞,一律铺着鹅卵石;房屋门前大多有一条小水沟,不管下多大的雨,水也不会漫进室内。村子的东南角是祠堂,应该有一二百年的历史。祠堂并不宏伟,比一般的住家大一两倍而已,也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只是每到春节都会贴上许多叙述家族历史的对联,而且内容从来都没有变过。祠堂门前原来应该有四根旗杆,但是我只见到过旗杆的基座,旗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毁了。按说,既然立了旗杆,就说明村中有人得过“功名”,但族谱里面除了谢堪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有“功名”的。但是,始终没有人能把这说清楚,包括我那被视为村里最有文化,却也因此倒了大半辈子霉的父亲。

  村子的南面,祠堂以南一二百米外,有一条小河。这是名副其实的小河,水面最宽时也就十多米,冬天枯水季节,你要是不怕冷,挽起裤腿就能蹚过去,春天水深的时候也不过几米。虽说那时的人们并没有现在的“环保”意识,但是,农药、化肥用得少,周围也没有工厂,所以水是很清的,尤其是冬天,不仅能看清水下的石头,还能看见小鱼悠闲地来回游着。在我小的时候,小河两岸长着许多毛竹,一到春天,竹笋一天天争先恐后地往上蹿。放学后,我们多半会三五成群地钻进小竹林去拔笋,当然都是当晚餐桌上的菜,偶尔也会晒成笋干。那时节,惊蛰已过,蛇醒了,小竹林里当然也有些蛇的。常常是我们小朋友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寻找竹笋,猛一抬头,冷不丁发现竹子上一尾竹叶青蛇瞪着眼睛,示威似地吐着信子,于是,地上的小朋友吓得没命地跑,竹子上的蛇也一转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那时候我们小,并不知道不仅我们怕蛇,原来蛇其实也怕我们的。

  小河上有两座桥,其中一座“新”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新式桥梁,不足道。新桥旁两三米处有一座老桥,那是一座三孔砖石桥。也许是考虑防洪,桥面高出地面差不多一米,有个斜坡上去。这座桥应该是有历史的,只是不见记载修桥年代和修桥人的碑刻。据老辈人说,桥是用糯米浆和石灰砌的,所以,比起洋泥(水泥)来,既结实又耐久。桥面很窄,大概只能并排走三个人。桥的南面有一棵不大却枝繁叶茂的樟树。在生产队时期,一到“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季节,这里是中午收工时进村前一个歇脚的好地方。大中午的,烈日当空,气温三十八九度,从几百米外挑着一担一百二三十斤的稻谷走来,加上腹中空空,再强壮的人也会感到累的,谁都愿意在桥头的樟树荫下歇歇脚,跑到桥下捧一把江水洗洗脸,或者干脆在江中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再坐在桥头树荫下,拿个草帽扇扇风,就已经很享受了。如果刮上一阵自然风,闻着樟树在风中散发的那特有的清香,听着树上那几只蝉此起彼伏、肆无忌惮的欢快叫声,哥几个海阔天空地闲聊几句,说个荤笑话,那惬意劲就别提了,真比吃肉还味道(过瘾)。那时候,除了过年,是吃不上几次肉的。当然,女人大多就没这个福份了,一来地方小,坐不了几个人,更重要的是她们还要赶着回去,为一家老小做午饭,那年月很少人家有人在家里帮着做饭的,都要挣工分。十多岁的我,不用赶回去做饭,当然也愿意在桥上赖一会儿,所以自以为很能体会其中的乐趣,也就至今不忘。

  只是二十多年过去,种庄稼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累了,犁靶基本都被机器取代,有了板车,稻谷也不再用肩挑,省力多了。那桥头上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热闹,那样温馨?不过,即便还是那样热闹,那坐在桥头的人里面,我认识的老面孔必然是越来越少了,而生面孔则一定是越来越多了,这是自然规律。

  记不起来是哪一天,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虽然是晴天,但道路方向不正,突然间分辨不清东西南北,旁边又没有人可问,心里很有些紧张。手足无措之际,冥冥中想起了家乡的那座小石桥,还有那棵樟树。我来了个时空转换,让自己回到二十多年前,让自己站在桥头,左东右西,面南背北,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场景!突然间,回到现实中来,东西南北居然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我从来也没想过,在我迷路的时候,那座小石桥居然起了指南针的作用。

  有了那次的经验,一旦遇到类似的方向问题,我便无一例外地来它个时空转换,于是问题往往立刻解决,屡试不爽。记得听一位老人说过,离开家乡的时间长了,原本说得挺好的普通话里,慢慢地夹杂着越来越多的方音;原本很习惯的饮食也开始变得不那么习惯了,越来越想念家乡的口味。没想到,我离开家乡的时间虽然还不算很长,辨认方向也要靠儿时那个特定的场景。只是曾经出现在那个场景中的好些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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