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29：文杰•莉诗——这回再也保护不了妹妹了

　　■新快报记者 杜宝仪 实习生 黄妮娟 漫画 邝彪

　　生平

　　谢文杰

　　2001年5月13日（农历）生于湛江，一岁左右随父母至广州，由爷爷照顾长大，三岁开始断续上幼儿园。有一妹谢莉诗。

　　2006年2月25日晚8时，与妹妹坐在爷爷的自行车上，行至天河黄村路与王园路交叉口处，被一辆泥头车撞倒后卷入车轮下惨死，不足5岁。

　　亲友印象

　　■伯父：文杰的长相很特别，他的耳朵非常大，是个从小就立大志的孩子，也很懂事。

　　■妈妈：文杰好聪明的，学写字我教一遍他就学会了。

　　■姑妈：他经常调解家里矛盾，比大人还有效。

　　生平

　　谢莉诗

　　2003年9月21日（农历）生于广州，由奶奶照顾，有一兄谢文杰。

　　2006年2月25日晚8时，与哥哥坐在爷爷的自行车上，行至天河黄村路与王园路交叉口处，被一辆泥头车撞倒后卷入车轮下惨死，年仅两岁多。

　　亲友印象

　　■妈妈：80厘米高，胖嘟嘟的，短发。因为没钱买裙子，她从小就穿着长长短短的裤子，最爱穿红色的唐装。

　　■奶奶：眼睛很特别，长得又黑又大，喜欢边唱歌边跳舞，很可爱。

　　■姑妈：爱笑，很少哭，吃完饭就去睡觉，很乖。

　　文杰从北京回来后见到莉诗的小脸蛋可高兴呢。2月25日晚，爷爷用自行车载着两兄妹去堂哥家玩，一路上两个孩子欢声笑语，文杰还准备把最近学会背的一首诗背给莉诗听。突然“轰”一声，一辆巨大的货车从他们娇小的身躯上压了过去。

　　长大要给爷爷奶奶买大房子

　　记不得有多少个晚上，4岁半的文杰低着头站在一脸严肃的伯父面前背诗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一首接一首，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些咿咿呀呀的文辞在说什么。但他记得，白天在清华大学牵着爷爷的手走了一圈后，自己立下的志愿：将来一定要考上清华，给爷爷奶奶买个很大很大的房子。

　　文杰和莉诗的妈妈在皮革厂做女工，父亲在市场做些小买卖。因为家穷，文杰只断断续续上过一会幼儿园，但却很喜欢读书写字。妈妈每天清晨6点上班，晚上回家就教孩子写字：“他很聪明的，教一次就会写，学会以后还教妹妹。”伯父说，文杰的字像他的活蹦乱跳的性格，写得歪歪斜斜，还不好看，但他识的字已经很多，算术也厉害，乘法口诀早就会背。

　　谢家祖辈是农民，全家人只有文杰的伯父靠读书走出一条好路，所以文杰从小便以伯父为做人的榜样。这孩子手里从来没有拿过玩具，有时候在商店里看到好玩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站在橱窗外看，最后只在街上捡些垃圾玩了又玩。“有次在河边走，文杰对我说：‘爷爷很节省的，所以我一不买零食，二不买玩具。’”伯父在文杰三岁那年给他买了一系列唐诗、宋词和历史书，文杰读了以后爱不释手，别人家小孩要碰一下他也不愿意。几个月前，文杰背着一书包数学、语文书和画画本和爷爷到北京看望伯父。每天晚上，来到一脸严肃的伯父面前读书认字，背诗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背不好时就低着头甘心被训。但他也很有原则，吃饭时一粒米都不剩，看到伯父碗里还有剩饭时，便会向那碗伸出一根手指：“伯父，你的饭还没吃完。”

　　图：就在这清华园前，文杰立下决心，要考上清华，要给爷爷买大房子。

　　已能认出至少50种植物70种昆虫

　　一心想把文杰调教成才的伯父带他到海拔1200米的将台山爬了四回。他告诉文杰，从前有位皇帝经常爬这座山，他气魄宏大、毅力十足，总是一口气就能登顶，文杰向往地说：“我也可以！”

　　第一回，蹦蹦跳跳的文杰一路上休息了七八次才登到顶。伯父说，下回再来只允许你中途歇三四次，文杰喘着气点头。果然，第二次登山，伯父不喊停，文杰把脚都磨破了也不敢停下来。第三回登山，伯父不再让文杰中途歇息，这孩子咬着牙，挥着汗，连跑带走带爬也要上去。因为他记得每次到了山顶上那种快乐，云淡风清，远眺群山脚下的一切，似有全被自己征服了的满足感。所以第四回，他不让伯父督促，也能坚持不停歇地爬上山顶。“这孩子的志向很大，他崇拜的人物都是皇帝、国家领导人，在北京还特意到毛泽东像下拍照。”伯父说，“而且他现在已经懂得辨认至少50种植物和70种昆虫了，因为爬山时他每看到一样东西就爱问：‘这是什么？’回家以后就在自己的画画本上把它们画下来。”

　　4岁半的文杰在家里还不时充当家庭生活的调和剂。有时候爸爸和爷爷吵架了，他会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别跟爸爸吵了，我们到外面去玩吧。”然后边走边逗爷爷开心。看到家里的皮鞋摆得很乱，他会走过去一双双把它们摆好放正；看到地上有垃圾，他会捡起来扔到垃圾桶；每晚吃完饭他都习惯地顺手把垃圾包好拿到楼下去扔。

　　本来准备背首诗给妹妹听

　　在北京呆久了的文杰有时候会发呆，他说他很想念妹妹莉诗。是呀，那个大眼睛的胖女孩，一吃饱就去睡觉，还要把被子搂得紧紧的才能睡得香，文杰很是疼她，别人要是敢碰一下，他的拳头眼看就要打过去。但他对妹妹也有一套：“自己的衣服自己叠，妹妹的衣服妹妹叠。”她就乖乖地叠衣服。

　　“才两岁多，叫她跳舞她就跳起舞来，叫她唱歌她就唱起歌来，两只手竖在耳朵旁扮小白兔，还会翻跟头，很乖很乖……”奶奶说。莉诗一直就在奶奶身边，奶奶时常到街上捡空瓶子去卖，她也踉踉跄跄地跟着捡，当作一件好玩的事。

　　文杰从北京回来后见到妹妹的小脸蛋可高兴呢。那晚，爷爷用自行车载着两兄妹去堂哥家玩，一路上两个孩子欢声笑语，文杰还准备把最近学会背的一首诗背给妹妹听。突然“轰”的一声，一辆巨大的货车从他们娇小的身躯上压了过去。

　　这一回，哥哥再也保护不了心爱的妹妹。那一首还没来得及念出来的诗，也再没有人知道，诉说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采写手记

　　文杰、莉诗生前他们一家六口人挤住在一个房子里，爷爷奶奶靠时常捡垃圾卖点钱过活，妈妈下班后就和姑姑在市场里卖菜养家，父亲在外头做些老是亏本的小买卖，只有身在北京，读过大学的伯父过上了好日子。文杰和莉诗从小就是家人唯一的希望：要像伯父一样接受教育，带领全家人奔向没有贫穷，没有悲伤的幸福生活。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看着小文杰在清华园牵着爷爷的手拍的照片，或者，人们所希冀的事情，往往都难以实现。

　　（金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