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苹果的滋味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从幼儿园回到家，是爸爸给我开的门。我兴高采烈地说：“爸爸！你在家！”因为他正在做实习医生，所以很少有时间能待在家里。通常他都不得不在医院里日夜轮班工作上36个小时才能休息一下。

　　爸爸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来说一句高兴的话：“你妈妈发生了意外。”我的书包掉落在地上。一些让人害怕的景象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强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抱住爸爸：“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要拿衣柜上的手提箱，结果箱子掉了下来，砸到了她。”爸爸说，“箱子砸破了她的鼻子。我不得不赶回家来处理她的伤口。”幸亏爸爸是医生。

　　“她在哪里？”爸爸紧紧抱着我，“她在楼上睡觉。让她休息吧。”

　　他是在骗我吗？那几秒钟我感觉时间都凝固了，我觉得我的母亲可能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致命的事情。我必须见到她。

　　我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出来。“求求您，我必须见到她。”“就看一下。别吵醒她。”我俩踮着脚尖轻轻走上楼。爸爸慢慢打开卧室的门，那么慢，我都以为我会紧张得死掉。妈妈身上盖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她的鼻子和眼睛都被白色的绷带包扎着。她的一头红色的秀发一向是梳得很美丽的，此刻却披散得乱七八糟的。我看着她的胸口，看是不是在动。确实在动。

　　爸爸带着我下了楼。“好吧，只有你和我了，小宝宝。是不是每次你回到家里，妈妈都要给你做点心？”

　　“是啊。”我不安地嘟哝着，走进了厨房。“我已经准备好了。”爸爸给我倒了一杯牛奶：“给你，又凉又好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是你喜欢的。”然后他又往牛奶里加了一大块冰块。我笑了，暂时忘记了母亲受伤的事儿。我从来也没想到爸爸会留意到这些事情。他竟然知道我喝牛奶喜欢放冰块———只放一块冰块。

　　这时，我已经渐渐地平静下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有什么很香的东西。爸爸戴上了手套，打开了烤箱的门。“烤苹果来了。”爸爸喊道。他在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盘子里各放了一个苹果，把盘子端上了桌。爸爸把给我的那个苹果切开了，顿时空气之中充满了苹果、肉桂香料和葡萄干的香气。还有果仁，我愣了一下。爸爸总是说苹果、葡萄干和核桃对身体有好处，可是我不喜欢核桃，只喜欢山核桃。“小心，别烫着了，”他提醒我，“别担心。我在里面放的是山核桃。”“山核桃？太棒了！”爸爸走到桌边，把椅子拽过来挨着我坐下。我依偎着他，他用手臂搂着我，我们一起吃烤苹果。热腾腾的点心温暖了我的身体，爸爸的爱温暖了我的心。

　　爸爸工作很辛苦，不能常常留在家里陪我，但是他对我的关注比我知道的要多，我很高兴，但我又很难过，因为我和爸爸分享这一幸福时刻的同时，妈妈却砸破了鼻子。所以，我期盼多一些这样的时刻，但不要因此再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环球时报》(2006年03月15日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