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接“狗妈妈”的班

　　争抢食物时，狗儿不会想到“狗妈妈”已经力不从心

　　■12年前王玉秀开始养狗，差一点被送进饭店的、流浪的、寄养的，她都收留

　　■75岁的王玉秀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养31条狗让她钱财耗尽、身体吃不消

　　知道王玉秀是谁的人不多，但提起“狗妈妈”，很多人都知道，而且还会竖起大拇指。“狗妈妈”是邻居对王玉秀的代称，在王玉秀听来，这不是什么难听的“外号”，而且还让她有些许骄傲。这个代称名副其实，12年里，现年75岁的她最多曾养过76条狗，现在还有31条狗和她生活在一起，这些狗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见到“狗妈妈” 狗儿听她的话

　　“过了十里堡市场，往前走，你打听‘狗妈妈’，就能找到我。”王玉秀这样描述自家的位置。

　　果然，从长春市里乘241路公交车到终点站，打听“狗妈妈”，一位村民把我们带到一扇铁门前。几分钟后，门开了，一条狼狗蹿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老太太，再后边是一群“汪汪”叫着的小狗。

　　“虎子，下去。”狼狗乖乖地放下跃跃欲试的爪子。

　　“里面埋汰，你可别嫌弃。”老太太的话让记者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股酸腐的臭味还是让记者的脚步顿了顿。

　　进了客厅，所有的狗都昂起头叫着，地上、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是。“我家狗不咬人。”老太太怕记者害怕。

　　老太太就是王玉秀，现在，她和84岁的老伴与31条狗生活在一起。

　　与狗狗结缘 从城市搬到农村

　　王玉秀与狗结缘还要从12年前说起。那一年，儿子送来一条白色京巴，那是王玉秀养的第一条狗。那时她还住在八里堡。两位老人、一条狗，生活平静。突然，接到通知说城市限制养狗。扔掉，还是留着？京巴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最后，王玉秀作出决定，留下它，搬家到十里堡——那里是农村，不限制养狗。

　　到了农村后，京巴的伙伴便渐渐多了起来，有王玉秀自己买的，有捡到的流浪狗，有别人放在她那里寄养的——“狗孩”是要被送进狗肉店的那一刻，王玉秀花50元钱买下的；小鹿狗是因为男主人精神病发作，女主人害怕它受伤害而送来的。有些小家伙是被裹在塑料袋里，顺着后墙扔进来的，有些干脆是主人牵着来说：“不养了，给你，你要不养，就送去吃肉。”

　　望着它们的眼睛，王玉秀觉得可怜，就留下了，一条接着一条，最多时她养了76条狗。

　　最初，每一条狗送来，都有档案：狗名、年龄，主人姓名和联系电话。王玉秀希望有一天，狗主人能把这些狗接回家。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去年，有媒体报道了“狗妈妈”的故事，不少人来认狗，可进了门，看到地上又老又瘸的狗，张张嘴，又说：“这不是我家的狗。”

　　也有人很勉强地把狗带走，王玉秀都要嘱咐一句：“要是你不喜欢了，再给我送回来，千万不要杀了吃肉。”

　　老伴抱怨 狗能准时吃饭我不能

　　现在，31条狗几乎成了王玉秀生活的全部。每天早上4点多，她就要爬起来烧锅炉，为的是让屋里暖和一些，因为人不能冻着，狗也不能冻着。

　　为了少烧煤节省开支，也为防止有人偷狗，这个冬天，她把狗放进屋里一同取暖，狗成了屋子的主人。

　　退居次席的老伴常常抱怨，狗还能按时按点一天两顿饭，吃的是鸡肝拌大饼子，“而我却常常要饿到下午3点多”。

　　两位老人每月退休金共1000多元，女儿每月补贴500元，大部分都花在狗身上——800多元买狗粮，300多元买药；夏天时，门口的点滴从来没闲过，吊着一排给狗打吊瓶。

　　说起这些，王玉秀很愧疚。老伴身体不好，儿女们想接他过去住，可他说什么也不离开。虽然他不喜欢狗，也常常抱怨，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狗狗的墓地含泪为狗下葬

　　12年里，有不少狗因为生病陆续死去。在王玉秀家的后院，有几棵梨树，树下就是狗的墓地。第一条白色京巴就葬在那里。今年2月的一天夜里，它几声惨叫，死于乳腺癌。每一条狗离去，王玉秀都含着泪把它抱到后院，然后葬在梨树下。

　　谁来接班未兑现的承诺

　　“狗妈妈”失去小狗会伤心流泪，这些狗失去“狗妈妈”会怎样？这个问题，有一个人想得更多，她就是61岁的罗阿姨。

　　2005年9月，罗阿姨在报纸上看到王玉秀和狗狗们，一下子被震撼了，几经辗转，她终于找到了“狗妈妈”。

　　见面那天，她拎着一袋袋猪肝、鸡肝。此后，每隔一天，她就去一次。纸壳、棉布、狗食，凡是狗狗能用上的，她都想到了。但对于一个退休金只有1000元的老人而言，这种高密度的探望已成为一种负担。

　　记者去得很巧，正赶上罗阿姨来看狗，一进门她就放下鸡肝、猪肝，挽起袖子打扫卫生。“我扔下孙子孙女和老伴，偷着来看这些狗，家里人埋怨啊！不怪他们，不理解和埋怨都是正常的。”罗阿姨想尽量平缓语气，可话一出口已泪流满面。“我也坚持不下去了。”这是罗阿姨最发愁的，因为她患有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啥也干不了，5斤东西都拎不动，要钱没钱，要身体没身体……”所以，当王玉秀想把这些狗托付给她的时候，她也无能为力。

　　每天，罗阿姨都会早晚打一次电话给“狗妈妈”。“我担心她的心脏病。”是心疼狗，还是心疼王玉秀？“都心疼，老王太太是个好人，这些狗也可怜。她不忍心把狗送掉，何况这些狗瘸的瘸、瞎的瞎，谁会要啊？”

　　就在媒体报道了“狗妈妈”的故事后，曾有一个团体许诺定期来送狗食。“可就来了一次。”王玉秀说。

　　整整一天的采访，我始终站着，因为“狗妈妈”的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坐下。床上是刚刚生产的狗，满屋子的气味让人无处躲藏。可75岁的王玉秀和84岁的老伴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面对采访，“狗妈妈”也没有一刻停下来，狗尿了，她要去擦；狗饿了，她要去拌“饭”；狗生产了，她要去接生……

　　“狗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很久没有洗澡。过年时，儿女因为怕家里的味道而没有回来。“狗妈妈”说她谁也不埋怨，谁让自己舍不得这些狗呢！她尽量把话说得坦然，我却能明显感到她的无力，因为她老了，因为狗越来越多，她无以为继，但她依然不希望这些狗受到伤害。

　　“狗妈妈”对这些狗的感情折射着一种光辉，一种温暖。

　　我们该做些什么……

　　本报记者 黄烜（新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