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罗大佑

　　■文/唐骋华

　　和朋友聊天，谈及罗大佑，我说：他有点老了。朋友说：是相当老。我莞尔一笑，沉默。

　　前几天看纪录片，拍到一件出土的周代器皿，上面清晰地镌刻着铭文：子子孙孙永

　　1980年代的老歌，是陈酿了。类似绍兴花雕，酒香醇厚，思维却容易发散。也难怪罗大佑已被当作过气的“古董”，如同那块斑驳的木板，“是相当老”。因为罗大佑的歌声里，总酝酿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况味，不像现在的歌曲那样简单直白。

　　面对现代文明冲击下的家乡，罗大佑那交织着怀恋、感伤、憧憬、幻灭的情绪，痛痛快快地被摇滚曲风呐喊出来宣泄出来。但浓烈的愁思仍没有得到完全疏解。罗大佑似乎并不愿意把家乡美化成“田园诗”，在《之乎者也》中他发问：“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都曾经这么说，现在听听我们的青年他们在唱什么，但是要想想到底你要他们怎么做？”

　　如同一个巨大的矛盾。田园诗般的静态会逐渐吞噬一切活物，很是磨人。可呼啸而至的工业文明也有令人心悸的面目；它疯狂侵蚀那块斑驳的木板和上面的古老文字，也背离了传统的价值和温情。究竟何去何从？它是一种十分微妙复杂的情感，是属于那一代歌手的纠缠和追问。说来有些奇怪，罗大佑们选择了注定无法承受这份重量的流行音乐，作为探索的载体。这段音乐历程走得好辛苦，“前面没有足迹可寻”。罗大佑写道。

　　我因此挚爱罗大佑。尽管开始接触他的经典作品时，罗大佑的巅峰期早已远去，但我并未觉得他老态龙钟；相反，那些歌曲是鲜活的。比如《未来的主人翁》：“你走过林立的高楼大厦穿过那些拥挤的人，望着一个现代化的都市泛起一片水银灯，忽然想起遥远的过去未曾实现的梦……”电子风的呼啸中罗大佑低沉的嗓音响起，结构严谨的长句从钢琴的低诉里流泻，听者顿时被牢牢吸引，随着歌者“在每一张陌生的面孔后面寻找儿时的光荣……”曲调由舒缓变成呐喊：“我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污染的天空，我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变成电脑儿童。”惊醒，恰似寓言。

　　如今，歌者的自省意识被纳入娱乐圈的精密操作，深刻的创作便越来越少了。所以我曾说，从这个意义上讲，罗大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