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文/鲁瑛

　　这个年，没在上海。

　　去了北方，和先生的兄弟姊妹们聚拢。外面大雪纷飞，屋里却烧得暖，天南地北的大人瞎聊，天南地北的孩子们瞎转。人到中年，兜里有钱了，过年都稀松，只是泛起的前尘

　　二嫂说，那年同事让我送信，顺便见个人，我哪知道他们是安排相亲啊，就去了。见着你二哥穿一身黄不拉喳的衣服，我把信一放，他就说屋里闷得慌，出去走走，没想到越走头越低，半天突然吐出一句“我家挺穷的”。

　　“我家也不咋地”，二嫂说，“其实我早看到了你二哥身上的探照灯。”

　　“那天你不还穿着过滤嘴。”二哥急忙抢辩。

　　我在一边寻思，这“探照灯”是指初次见面，二哥如探照灯般高大英俊？但这“过滤嘴”又是何物？

　　一问才晓得，原来二哥膝盖上的两块补丁，像巨大的探照灯，太显眼了。这“过滤嘴”嘛则是指二嫂的裤子短还接了一截，像香烟的过滤嘴。呵呵，老鸳鸯们的相互揶揄真形象啊。

　　现在身为外科主任的二哥又说，小学时，老师让我们收粪积肥，鸡粪鸭粪都攒起来太慢，于是大同学中就提议应该找大一点的动物才是。我一听对路啊，开始满世界地找牛啊马啊……找啊找，找啊找，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匹大马，哇，那会有多大的屎啊！激动的我为了这个必须等待。于是，就东张西望地等待，说实在的是很怕同学发现我不干活守着大马。突然，那马嘶鸣了一声就开始奔跑起来了，我也拼命跟着跑，说时迟那时快，千呼万唤“屎”出来，热气腾腾的大块大块地直往外掉了，我赶紧用木桶接，哪装得下啊，情急之下，马上用手去捧，热屎真美妙啊……正当想这么多粪怎么着也能换两分钱的时候，高年级的男生忽然从天而降，一把夺走了宝贝，掀翻了我的眼镜。

　　大哥、大嫂，三哥、四姐，以及我等都不禁捧腹大笑。这辈子，曾有过来不及拿盆儿用手接过自家小儿的热屎，这是我初为人母最刻骨铭心的感受啊。

　　年已过。整理家务时，发现“过滤嘴”这小东西，总会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