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井自画像及题词

　　黄伟经

　　去年九十高龄病逝的老作家严文井先生，生前曾赠我一幅自画像及题词。1991年冬，我在编《随笔》时，极为缺稿，那是我最感艰难、困惑的一段时光。不知他是为了对我表示点关怀，给我鼓鼓劲、打打气呢，还是他有所感触，而将自己这幅五年前的画作惠赠给我。

　　后来严文井告诉我，这个自画像是他对着镜子一边察看着自己，一边一笔笔画下来的。既形似，也神似。不过，依我看，他似乎把自己画得“丑”了点，“凶”了点。他那对眼睛瞪着，目光咄咄逼人。其实，他为人很随和，性格挺温厚，决不是如他自己画的那样，紧闭着嘴巴，脸庞绷得紧紧的。而且据我了解，他还是很风趣的。给我的信以及与我谈话，常有他特有的幽默。我揣摩，他自作此画像时，大概碰到什么令他不能不注目而视，大为不满或感慨于怀的人和事吧。

　　严文井赠我的那幅题词，写于1992年7月。那时，已是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严文井写在那张比十六开稍大一些的宣纸上，笔迹随意，挥洒，轻快，看来他题写时大概心情好愉快。所题如下:

　　正经八百写随笔

　　大智惹愚编小文

　　过去懒去终将去

　　未来怕来也得来

　　伟经一笑

　　文井一九九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写的是他晚年的生活和感受。我以为，非常概括、真实、深刻。前两句，说他仍在写作，并在编辑他的文章作品。他当时就应我之请，正在选编他那几年发表的散文的小集《苦涩的无花果》；后两句，可说是他对自己经历的，目睹亲闻的人事变迁的一个总结。我收到此条幅以后，很是高兴，立即给他复信说:“谢谢你赠我的七言句。四句中，我特别喜欢最后一句:‘未来怕来也得来’，真是一语道出了人类历史与世事沧桑的某种必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