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过

　　“当时的情景我咋也忘不了。”老周开门见山地说。1997年9月3日，开

　　弟弟的尸体从土坑里扒出来时，样子惨不忍睹，脖子几乎被全部切断。

　　当场，老周疯了一样拔了一位同行的枪，对天连放3枪，跪在地上发誓:“哥哥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为了获得有价值的线索，据老周说，他拿出一万元作为悬赏，并在当地电视台播出了协查通报。

　　9月11日，在警方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老周一口气提出了20多个侦查方案。但这些方案被一一否决。“他们认为这是一起流窜作案的案件”，破案难度很大。但老周没有死心，他开始在平顶山附近寻找被抢的出租车。“凡是有公路的地方，我都去过。”

　　就在老周苦苦寻找，毫无收获的时候，案子突然有了转机。

　　9月26日一大早，一男一女来到办案的警队，一见警察劈头就说:“我们是来领那一万块钱悬赏的！”但当听警察说出租车司机已经被害后，这对男女顿时傻了眼，接着

　　谎称上厕所溜之大吉。

　　当晚，警察将他们抓了回来。据女的交待，9月3日那天，她和一个叫常应许的人合伙把郑州一个出租车司机骗到了平顶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具体可以问张振伟、李广强、常应许三人。案情一下子明朗起来。警方立即出动，结果只抓了张振伟，李、常二人已经闻风而逃。

　　案子停顿了下来。老周不甘心，开始自己追凶。这一追，就是三年零四个月。在这1000多个日夜里，东至上海，西到乌鲁木齐，北上长春，南下广州，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他几乎“永远在路上”。

　　1998年初，有朋友从乌鲁木齐打来电话称，住地附近一个建筑队里有个叫常应许的人，老周星夜前往。到那里却发现此人只是和常重名而已。从新疆回来刚一个星期，又有人说好像在广州见过常，老周赶到广州，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在希望与失望的旋涡中挣扎的时候，家人的不理解又令老周倍感痛苦。

　　在案情没有明朗之前，作为警察的老周，自然不能放弃任何疑点。据老周说，大概是因为破案当中，自己怀疑了弟媳，并将想法告诉了警方，再加上其他的家庭矛盾，弟媳从老周的单位闹到妇联，后来干脆把他告上了法庭。

　　妻子很难见到老周，但逮着他就唠叨:“整天不沾家，不往家拿钱还在外借钱，孩子功课有5门不及格，你一点也不管，这日子还过不过？！”

　　但在老周眼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我做对了，你们就该服从我、支持我。作为家人，不抓住凶手我于心不甘；作为警察，不抓获凶手我觉得丢脸。

　　老周不管家里的矛盾，义无反顾地踏上追凶路。

　　老周是郑州铁路公安局的警察，上的是“两班倒”的班，上一天一夜可以休息两天，老周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花在追凶的路上。

　　时间长了，同事们也都有所耳闻。单位的领导有一次为这事训他，“周臣献，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自办案！？”老周不服气:“作为警察，捉坏人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有啥私自不私自的。”

　　如果时间不允许跑长途的话，他就到李广强、常应许的老家附近转悠。光是常应许家，他一年就去几十趟。去多了，连常家的邻居都认识他了。直到有一天，老周再次来到常家，发现常家人去屋空。一打听，说是好像搬到洛阳去了。老周又开始到洛阳一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挨着打听，仍没有一丝眉目。

　　转眼又是一年。1999年，新疆博乐市警方在清查暂住人口时，无意中抓到了李广强。三个凶徒，只剩下常应许一条“漏网之鱼”了。现在，只有把常捉拿归案，才能使案情大白。经常在半夜里醒来的老周，一次次对着弟弟的遗像默默发誓:常应许，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过你！

　　就在老周一门心思追查常应许下落的时候，妻子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家里的钱花光了，账也借了一堆，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更让妻子受不了的是，家里的矛盾越闹越大。有一次，弟媳拿着自行车链子锁打上门来，将老周妻子打得头破血流。老周觉得实在不能拖累妻子了，两人就

　　离婚也没有影响老周追凶的脚步。

　　2000年12月初，老周又来到常的老家碰碰“运气”。对老周来说，即使是个空房子，也是最有可能获得常应许消息的地方。

　　有人无意间透露，好像不知从哪儿来的有一封信，是寄给常家的。

　　老周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连忙跑到当地居委会核实。居委会的人说，是有一封从青海发来的信，不过时间太久了，不知放哪儿去了。老周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去了三趟，终于见到了那封信。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信里装的是两份通知书，一份是常应许涉嫌抢劫的刑事拘留通知，另一份是由青海省格尔木市检察院发的批准逮捕通知。也就是说，就在老周苦苦追寻常应许下落的时候，常已经在监狱里服刑了。

　　2000年12月31日12点30分，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从西宁开来的2010次列车缓缓停靠郑州火车站，几名警察押解着常应许走下列车。早在站台等候的老周，眼泪尽情地流了下来。

　　这一天，离弟弟被害3年4个月零26天。

　　这一天，离老周和妻子离婚已半年了。

　　这一天，离和弟媳、侄子关系破裂也已3年了。

　　在正义回归以后，老周现在最希望亲情的回归。这些年，老周只打听到大学毕业的侄子留在北京工作。“咋说，他也是我弟弟的孩子，是周家的骨血。”他告诉记者，希望侄子能够看到他的故事，能够理解他，起码能明白他伯伯是怎样的一个人。①10

　　□文/孙勇吕志雄图/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