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似的河

　　■陆广毓

　　我小时就住在浐河边。

　　因为浐河，我的儿时收获了无穷的乐趣，以及那难以忘怀的心灵慰藉。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沿浐河西岸居住的马腾空、月登阁、史家湾、田家湾等村还都是蔬菜队。而居住在近邻浐河西塬上我们这些粮棉队的家庭，为给饭食里增添点菜色，便常让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放学后或星期天，提篮携铲去挑拾人家菜地里出而没出净的蒜苗、红萝卜等的零星残留。这正是我们小孩子们最喜欢干的事。咋说呢？不为挑菜，全为到浐河里去玩，以致除了挑菜一年里最惬意之事就是走进浐河。

　　若在早春，一到浐河即可见勤快有加的川道人，在田埂里精心繁育的片片嫩绿菜苗或整理得平如镜面似的待插秧稻田。由于水源充足，夏天或秋天，河沿地里种植的各种蔬菜茎叶肥厚；搭架的黄瓜、西红柿、梅豆等总是果实累累，间隔而种的水稻也是迎风起伏，稻花飘香。而河西岸神鹿坊等村在河沿种有一片一片的芦苇园，常撑起一片醉人的碧绿，风一吹过就沙沙作响，河滩里，特别是芦苇园中，各种好听的鸟叫声连绵不断，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鸟还不时地从眼前掠过。在满川的葱绿中，平日里浐河就如一条四五丈宽舞动的白练，波光粼粼，其水深处常在胯之下，人们挽裤即可来回通过。只是在七八月发大水时河面才骤然增至七八丈或十几丈宽，水质亦变混，并有了背河人。更多时候，浐河都是温顺而安详。春夏之交，浐河滩涂绿草茂密，其间隐藏有无数个小浅水潭，时有小蝌蚪在自由安静地浮动；河沿草茎上也会挂有一堆堆透明的糊状物，里面尽包着黑点点，小伙伴们说那是“鱼儿”摆的籽。我们小孩子最爱的就是捉螃蟹，在紧挨土崖下一条小溪流里，只要弯腰探脑用手指向小卵石洞穴里一摸，总能捉到大小不一的螃蟹，连同捉到的小鱼小虾小蝌蚪等养在家里，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每每直到夕阳西下，晚霞飞动时我们才会收拾家什，耳听着一片蛙声，依依不舍地离开浐河。那时我就想，所谓江南水乡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时光荏苒，忙忙碌碌。我再次见到浐河时，已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那次，我们全家人去鲸鱼沟郊游路过浐河马腾空段，只见一条几丈宽、高的建筑及生活垃圾山已伸延到浐河河心，直把河床逼向东岸，再也不见宽阔的河面及沙滩，只是细细的一条河水似黄泥汤在既窄又深的河漕里滞涩地流动着。再望河滩，已很难见到菜地、稻田、芦苇园；滩涂变得干燥不说，还被一堆堆垃圾山占领着，更留下一个个零乱的挖石捞沙后的大坑；树木也极少，只有干枯的黄草在风中颤抖。

　　我真切盼望浐河在恢复她昔日迷人的倩景的同时变得更加靓丽，以其丰厚的自然蕴含及河流文化造福当代和惠及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