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富矿在哪里

　　有一种煤和铁矿伴生，因而有红筋，发热量大且耐烧，被称为“红煤”。刘庆邦新近推出的长篇小说就叫《红煤》，叙述一个农民出身的临时工宋长玉一面力图改变恶劣生存境遇，一面又不被城市所接受，他攀附、奋斗、复仇，堕落直至走向不归。作者着意提示了在这一过程中发生的人性的变异和灵魂的扭曲。

　　这让我想起了刘庆邦另一小说《福利》中的一个情节。“小煤窑的窑口一侧，有一

　　你得感谢刘庆邦，他让我们更多的了解了地下正发生着的血和泪的故事，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对于人生、矿难、抗争、不屈的审读视角，他既让自己下泪，也让我们落泪。是的，他作为一位有着9年矿井生活，19年记者经历，又身为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主席的作家，总是不忘那些矿山和窑工，不忘用自己的笔记录矿工的生与死、苦和乐、血和泪。感谢刘庆邦，为我们见证了一个叫陈广明的矿工死难后，妻子及家庭所经历的精神磨难。“我心口发堵，我觉得自己受不了，很想痛哭一场。”刘庆邦说。这个早就养成了爱动感情的心性，愿意对弱者、不幸的人和善良的人倾注更多的同情和温暖的人，甚至有个幼稚的想法，就是将日后自己的小说结集命名为《眼泪集》。用他自己的说法是，试图以自己的写作震醒世人的麻木和不仁，“改善人心”。

　　于是，我们有幸的读到了《走窑汉》《检身》《窑哥儿》《家属房》《找死》《宣传队》《黑地》《琥珀》《屠妇老塘》《血劲》《白煤》《水房》《神木》等一大批以窑工为主角的文学作品。在越来越多的作家把关注的目光投身城市、投向官场、投向财富和时尚的时候，刘庆邦仍然独自开垦着矿山、窑工这样一片早被世俗和流风遗忘的土地。那些被金钱、利润、GDP压榨得直不起腰来的小煤窑的窑工，他们的真实生活，他们的苦难人生，他们的忘我奉献。是的，我不能不用“奉献”这一个词，他们用骨骼和血脉、用脊梁和肩膀，撑起祖国能源的大厦。可他们却日益成为全面物质化、利润最大化疯狂攫取的牺牲品，成为欲望的盛筵中的一碟开心果，成为矿主财富链条上小小的一环。可惜的是，他们的生死血泪，强悍恣肆的灵魂，粗鄙的语言和残酷的复仇，常常为世俗流风所遗弃，常常为热衷于轰动效应的作家们所不屑，常常为主流文化主流文学所漠视，常常成为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祭品。打开电视，一股贵族气扑面而来，看不到民工们的生活状态，看不到中西部农民的生活状态，也看不到城市困难群体的生活情况，角色个个都西装革履，宝马奔驰，出入高级酒楼。女人个个袒胸露背，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美丑颠倒，群魔乱舞，真得让刘庆邦们欲哭无泪。

　　矿区是文学的富矿。文学既然是人学，就必然要表现人与自然的抗争，表现人生的磨难人情的温馨和人性的堕落。当然，正视令人诅咒的矿难，正视生命的无常，正视个体的悲苦，正视绝望的眼泪，不仅仅是文学工作者的神圣使命，也是每一个富有悲悯情怀的公民和读者所可贵的自省。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变得更敏感更丰富更人性起来，才能学会珍惜生命尊重他人勇于担当。因为，“人光看重血不看重眼泪是不对的，血你随便用刀子捅哪儿都可以流出来，但眼泪你不到伤悲的时候就是流不出来（刘庆邦语）。”落泪是金，信然！

　　文末，我禁不住想问一句，高贵的作家们，你的文学富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