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今日看桃

　　■文/赵丽娜

　　看桃花，多半不在市区。我一直觉得如果住在城里写桃花，很难去定位那是一种乡思，还是逃避。我每天绕过两条街送孩子们上学，这几天经过家门附近那段外围种满桃树的林道，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孩子们说：花粉过敏。哪有的事，我把车窗关得严实。但是桃花，它确实开了，开始是淡淡的冷意，好像一个都市里故作高雅的贵妇，一脸矜持。隔天中午

　　1992年年底，我与现在的先生在常熟不期而遇。第二年春天，他跟我要一张照片，说要寄给他海峡对岸的父母。我那时刚刚学校毕业，还搞不懂这张照片的重要性，但下意识里认为，这定是某个程序的其中一步。我爽快地回答了他：我没有照片。我确实没有照片，因为女人，特别是年轻女子，总是觉得本人要比相册里的漂亮几分。没想到他说：没有的话，现在就去拍吧。在桃花林里拍照，真是一个很不知趣的决定。光线参差不齐，桃花要么不开，要开就是整片的声势，人往里面一钻，风吹，满头花瓣。多年以后，我的婆婆告诉我说，你第一次进家门，我们都觉得怎么跟照片上的差那么多。闭月羞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但是千万不要相信所有的梦想都会成真。

　　常熟的桃花让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村姑。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村姑。只是那时并不知道自己真心想要的生活就是停留在这些田园中。常熟三月，老头老太青衣小帽，他们上山烧香，走到半路，都要停下来，往山下指指戳戳：菜花田以前是整片整片的，再近山是一圈桃林，竹林到半山是看不见的，里三圈桃花外三圈菜花。他们用手指头对着桃林圈圈点点。美丽的东西，似乎在他们的记忆中，才显得真实。等到我跟着在桃花林给我拍照的摄影师走了一圈又回到常熟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站在半山腰上开始圈圈点点，孩子们站在身边，眼神飘拂，带起更为飘拂的心灵：什么里三圈外三圈，那是做妈妈的在城市里生活太久的想象吧。这时候，你忽然明白，情调这种东西，其实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生存心态，是一种自觉的生存心理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