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邱忠保赌输8个亿？(下)

　　《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一篇报道这样写道：“邱忠保一直迷恋赌博，常常到澳门豪赌，飞天系大量资金被邱填入赌博黑洞，酿成飞天系如今的‘苦果’。”有介绍称，邱喜欢玩“百家乐”，而且胆子特别大，动辄动用几百万上千万赌资，有时候一次能输掉一个亿，前后差不多已经输掉1亿美元。至今，邱忠保还欠着澳门的赌资。

　　（注：本报今天推出关于邱忠保的报道的下篇）

　　在许多资本市场的内行人看来，邱忠保涉足股市是个美丽的错误——起初风光无限，后来一败涂地。

　　2000年左右，邱忠保为何要涉足资本市场，飞天集团公开的说法是：“飞天集团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具有相当规模，已经到了借助资本市场实现跳跃的成熟时期。”

　　事实是，2000年6月，西安飞天进入ST海洋。2001年3月在没赚一分钱的情况下，仍以接手时每股2.206元的价格转卖给北京清华科技园，之后翩然离去。随后，ST海洋爆出担保和债务黑洞，随即退市。西安飞天躲过此劫，股权虽未赚钱，但却显示出了在资本运作上先知先觉的过人之处。之后，西安飞天强力出击资本市场。这一次它看中的是福建的另一家上市公司——福建三农。

　　2002年5月28日，西安飞天再次出击石油龙昌，受让中海油持有的石油龙昌27%的股权，稳居第一大股东位置。

　　2004年2月15日，浙江海纳原控股股东浙江大学企业集团分别与珠海经济特区溶信投资有限公司、海南皇冠假日滨海温泉酒店有限公司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转让后，珠海溶信持有股份28.44%成为浙江海纳新的第一大股东，海南皇冠持有24%为第二大股东，而这两家公司又或明或暗为邱忠保的飞天所控制。三年控股三家上市公司，“飞天系”渐次浮出水面。

　　“飞天系”迷局

　　拥有了“飞天系”，邱忠保的心依然没有安在做实业上，他开始玩起了乾坤大挪移。

　　2002年入主石油龙昌之后，邱忠保出售公司拥有的石油概念，同时，开始收购武汉绿洲拥有的绿洲大厦、西安飞天旗下的苏州市佳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95%的股权以及福建博古投资有限公司95%的股权，耗资2亿多元，“其实是劣化配置”。

　　2003年1月2日，福建三农控股子公司福建汇天生物药业公司以4000万元的价格收购河北龙昌药业有限公司95%股权。而出让这项资产49%股权的正是西安飞天旗下的另一家上市公司——石油龙昌，“吃了一个暗亏”。

　　不仅如此，早已成为空壳的飞天集团，还借机利用大股东的地位挪用上市公司资金、利用上市公司对各地子孙公司进行违规贷款担保。

　　截至目前，浙江海纳查出违规资金高达7.65亿元，其中包括已经查出的3.2亿元关联方占款及4.45亿元违规担保；2006年3月1日，福建三农的董秘告诉媒体记者，飞天系对福建三农的欠款仍然高达4.968亿元；截至2004年底，邱忠保通过直接或间接形式，占用ST龙昌6.58亿元资金。

　　这还只是上市公司的窟窿，飞天集团在西安的各种债务并没有计算在内。采访中，记者获悉，3月8日，留守西安的出纳孔某被上海警方带走，对邱的调查正在进一步深入。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邱忠保到处欠的钱被他弄到了哪里？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就如同当年邱忠保为什么涉足股市一样。

　　一种说法是邱赌博前后输掉了1亿美金。在记者采访中，这一说法并未获得到直接证实，最先传出此消息的该媒体记者也告诉记者，他们的消息来源并没有亲眼看到邱豪赌、狂输，只是“估计”。不过，邱忠保的赌及赌性，为很多员工所熟知。他的一位贴身员工亲眼看他带了很多现金去外地赌博，至于是否输了很多，“闹不清楚”。

　　现在，飞天集团的留守高层，已经代表监狱中的邱忠保与光彩49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签署资产重组框架协议，“飞天系”资产重组的大幕正在拉开。但是，仅有两亿资本金的光彩公司能否重组一笔烂账的飞天集团？退一步，即便“飞天系”重组成功，填平了10多亿的债务窟窿，这是否能够挽救邱忠保个人的命运？

　　或许，重回监狱的邱忠保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专家分析

　　又有中国企业家出事了。媒体披露，“飞天系”掌门人邱忠保、邱忠国两兄弟近日双双被上海警方刑事拘留。虽然详情和细节尚待披露，但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又有一个大财系倒塌了，又有一位知名民营企业家进入了中国失败民营企业家的行列。为什么在中国会有这么多的民营企业家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之间有什么共性？深层次的原因又是什么？

　　其实，民营企业家们倒下去的逻辑都是一个，它是中国转型时代特有的“淘汰逻辑”。这一逻辑与制度有关，也与商业精神有关。

　　体制转轨的过程，往往也就是法网收紧的过程，每当制度转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就会有一批为富不仁的“大鱼”被抛弃出局，成为体制的殉葬品。但是，中国企业家们容易出事也不能完全推在制度头上，还与其自身跛足的商业精神有关。对比西方清教徒从信仰出发的“荣神誉人”的商业精神，中国的企业家可以说是先天不足。一个最大的问题是普遍缺乏信仰，缺乏成熟的价值观，当然也没有良好的商业精神。

　　在笔者看来，中国社会正处在一个转型时期，企业家所要应对的外部环境非常复杂，他们既是改革的受益者，又是社会转型压力的主要承担者。中国大部分企业家出事的概率都很高，致使企业家成为中国的一大危险行业。

　　因此，民营企业家需要自身的努力。即必须产生更多类似于浙江的草根企业家以及中关村的知本企业家，以改变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成色，改变社会对民营企业家的负面评价。

　　笔者相信，以丁磊、陈天桥等为代表的中国一大批“知本家”精英的出现，是中国财富社会的希望。他们代表着靠知识而不是权力，靠创新而不是钻营，靠奋斗而不是取巧的、新的财富追求和财富品质。

　　有一点笔者想提请中国的企业家们记住：中国转型的速度其实很快，钻体制空子其实是速死的方式。企业发展也罢，个人致富也罢，须为社会做贡献，即创造财富才能获得财富。一切都要在阳光照耀下进行。否则就如《圣经》所讲的，人就算赚得全世界，若赔上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益处呢？（赵晓 北京科技大学教授）

　　飞天系高管评价邱忠保

　　费了些周折，记者坐在飞天科工贸集团这位高管对面。一年多没有拿到工资，自2月25日邱忠保“进去”之后还要应付飞天系重组、经侦支队调查等一系列收尾工作，高管也累了。

　　玩资本运作的最后都崩盘了

　　记者：他赌博的事，你了解多少？

　　高管：这些事情，我真的不太清楚，他肯定要隐瞒，否则我们都会反对他。他身边跟着的人最清楚，肯定不是一个人去的嘛。赌输多少钱，有两个版本，有的说1亿元人民币，有的说1亿美金，这都要等经侦支队查实后才有定论。他不止在澳门赌。每次跟谁去的，带多少现金，箱子空空回来，他自己有本账的。

　　记者：飞天系怎么管理的？

　　高管：三个上市公司，分属三个团队管理，由三个人负责。公司上海总部在嘉里中心，办公场地200多平方米吧。他自己的办公室60多平方米。他在上海的时间不多。

　　记者：他都有哪些实体，赚钱吗？

　　高管：实体企业有50~60家，分布全国各地，光工厂职工就有五六千人吧，真赚钱的没几家，好多是空壳子，因为他心思不在这上面。

　　记者：那他心思在哪里？

　　高管：资本运作啊。他也是听了那批号称高手的话，实业产生的盈利少，资本运作、虚拟资产、以小搏大，他听进去了。中国股市只有十年光景，那么年轻，钻法律的空子很容易，就是大股东收购上市公司以后可以套现。2006年以后才有法规出台，才有“非法挪用上市资金”这条罪名。思路超前一点点，我们这些管理人员还能接受，但他太超前了。

　　记者：你的意思，他就错在资产虚拟的资本运作上？

　　高管：你看嘛，从德隆到农凯到格林柯尔，这类玩资本运作的最后都崩盘了，“飞天”不是最后一个，后面还有一批。它们都是拿上市公司作跳板，基础没有夯实，无限制扩张太快，最后资金链断掉。

　　得利的是一批资本运作高手

　　记者：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资金链快断了？

　　高管：其实2003年底，他就没什么钱了。那时赌博也是借钱去的，听说赌桌上还问人借钱“调寸头”(上海方言，周转之意)。这些事情，他身边跟着的人最清楚，肯定不是一个人去的嘛。2004年，他也想重组，还成立了综合产业部解决债权债务，但已经回天无力。

　　记者：我们已经知道，为这些资本运作买单的是中国股民，邱忠保也成为又一个标本了，那真正得利的是谁？

　　高管：一批资本运作高手。他们当时是做一单拿一单的，几百万到上千万一单都有，这些人都拿的国外护照，现在都消失了。我的意思是，他们都离开“飞天”了。

　　记者：你怎么看邱忠保这个人？

　　高管：邱忠保这个人，也算是个“弄潮儿”。他工作起来也是没日没夜的，不知疲倦，不要休息，他也做了一点事情的，交了一些税，提供了一些就业机会。他是先成功了，没把握好，结果失败了。民营企业家“大胆”起家之后，有些边做边学的还好一点；但另一些的先天不足是很明显的，低水平、高操作，以小搏大，赌一把的心态重，邱忠保骨子里赌心很重的。

　　记者：刚才你也谈到，“飞天”不是最后一个。那么你有什么切身体会？

　　高管：市场经济的今天，民企的角色还是相当艰苦的：民营企业出了问题，老板交给法律。我真的希望，各地民营企业的管理部门能真正关心一下这些民营企业家，给他们提供一些自身素质培训、政策和法律方面的咨询、现代企业管理理念的输入，不要只搞搞联谊会什么的。市场经济这么复杂，如果都自由发挥，问题就相继暴露出来了。监管制度很重要。

　　记者：在你的视线里，有没有哪些把握住了的民企？

　　高管：希望集团、东方集团，这些至少目前看起来公司运作还正常。当然几年以后就不知道了。

　　记者：你觉得，邱忠保当年玩的那些套路拿到2006年，还会成功吗？

　　高管：不会了，现在越来越规范了。20世纪的模式，在21世纪行不通了。

　　本组稿件 据《南方人物周刊》（新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