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癣”治理怪圈困扰深圳

　　越治越乱、越治越多、越治越重

　　“牛皮癣”治理怪圈困扰深圳

　　深圳屡遭“牛皮癣”袭扰，尽管使用了多种方式除“癣”，却一直没有治愈，还变相导致了制“癣”技术的改良和进步，这对于全国文明城市深圳来说，无疑是一大耻辱。

　　治理城市“牛皮癣”究竟有何良方呢？带着这个问题，记者走访了一些市民，也采访了一些业内人士和城市建设方面的专家，众多专家一致支招深圳应借鉴国内治理“牛皮癣”比较成功城市的经验，也应该把“牛皮癣”治理推向市场，招标治理城市“牛皮癣”。

　　现状

　　越来越难清理

　　在罗湖区桂园路开面食店的陈师傅这几天心里比较烦，店门口墙壁上的“牛皮癣”是越来越“先进”了。从最初的糨糊贴纸到现在的油漆喷印，清除起来越来越困难。“原来还可以用铁铲清除掉，现在想清掉那些油漆喷的就难了，我看着就头疼。”陈师傅的爱人张女士愁眉苦脸地说。

　　和陈师傅有着同样烦恼的，是深圳市的环卫工人们。采访中，一位清理“牛皮癣”的女环卫工人一边用铲子铲贴在公交站牌上的小广告，一边气愤地说：“我在前面铲，他们就在后面贴，我一个上午这样来来回回已经五六趟了。”

　　当记者问到油漆喷的“牛皮癣”该怎么处理时，她说，那个清理起来很困难，而且那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内。

　　记者走访了深圳的许多大街小巷，有关部门清理城市“牛皮癣”时留下的种种疤痕随处可见。原来被“牛皮癣”侵蚀过的地方，如今都被简单地涂上了一块块白色的涂料。虽然“牛皮癣”被治了，但墙面、电线杆等处也被“毁了容”。

　　症结

　　缺乏一支专业治理队伍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深圳市治理“牛皮癣”主要由城管、环卫等部门负责。长期以来，为节省经费，清除“牛皮癣”多是雇用的一些临时工进行清扫保洁。

　　记者从一位治“癣”的环卫工人那里了解到，他们都是临时聘用的，工资很低，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一把铲子，一双手，就是他们的治“癣”工具。

　　另据龙岗区环保局业内人士介绍，目前深圳主要街道、广场的保洁，由环境卫生专业单位负责，小街小巷由街道办事处和居民委会员负责。这导致多头管理、各自为政、管理权限不清等问题，推诿扯皮现象时有发生。“牛皮癣”张贴单人行动，操作简便，速度快捷，往往是这边清那边贴，上午清下午又出现，没有一支专业的队伍和一套完善的机制，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牛皮癣”为何越治越多。深圳市福田区城管局环科一位姓钟的负责人分析了个中原因。他说，随着“牛皮癣”技术含量的增加，清理上有一定的技术要求。目前深圳“牛皮癣”多由临时工清理，由于临时工专业素质低，装备简陋，往往是一撕二擦三覆盖，作业方式原始，导致清理不彻底，甚至出现二次污染，崭新的围墙白一块黄一块，很难看。

　　相关

　　华强北市场化运作成功灭“癣”

　　华强北商业区曾一度成为深圳有名的“牛皮癣”重灾区。然而，细心的市民注意到：去年9月份以来“牛皮癣”几乎绝迹，该路段也因此成为深圳城市管理部门多年来寻求根治城市“牛皮癣”管理办法的样板路段。

　　据深圳市福田区城市管理局负责人介绍，将城市“牛皮癣”送进“市场医院”，面向全国招标，用高科技手段与市场机制彻底治理这一城市顽疾的良方。

　　去年8月，福田区政府投资130万元，向全国统一公开招标，择优挑选治理城市“牛皮癣”的专业公司。参加投标的单位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如合法经营、有一定实力和规模、有专业化的针对性产品(包含清洁和防护类)等。经过现场产品演示、资料审核、专家评审等过程，该局最后与深圳市城洁宝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签订了福田区13条主要干道的城市“牛皮癣”治理合同。

　　□斗“牛”之道

　　治“癣”须打包推向市场

　　福田区环卫所一位何姓专家建议，治理“牛皮癣”可以借鉴苏州、杭州的经验，实行清理“牛皮癣”市场化运作，把“牛皮癣”治理打包推向市场，招标治理城市“牛皮癣”。

　　宝安区城管局环卫所一位杨姓专家对此也有同感，他认为，深圳可借鉴苏州、杭州的经验，实行清理“牛皮癣”市场化运作模式，采取“政府出资，企业化运作”的方法。与保洁公司签订合同后，城管部门只需按标准实施监督。使治理“牛皮癣”逐步走向市场化、专业化、规范化、经常化，从而实现“清打结合、标本兼治”。

　　要依托专业团体

　　深圳市城洁宝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魏凡山认为，专业的治癣公司有专业的人员配备，有高科技的清洁材料，不同情况用不同的解决办法。不仅可以防止二次污染，而且还可以避免以后的污染。且这些高科技材料并不贵，既降低了成本提高了效率，又减少了人力资源的浪费。

　　据该公司统计，以一个人张贴一小时为例，环卫部门清理需要8个人8个小时来清理，而用专业治癣公司只需要2个人2个小时就能搞定。

　　市场化治标不治本

　　福田区环卫所所长阳洪文认为，目前通过招标来治理城市“牛皮癣”效果还可以，成本也确实降低了。但是这样只是治理了表面现象，还没有治到‘根’”。

　　光靠城管一个部门根本无法根治，希望工商、公安局都来面对这个问题。对于那些没有营业执照，比如私人侦探等，公安部门可以介入进来，这样才有威慑力。

　　“但是这都需要相应的法规才行。按照环卫条例，我们在执法的时候，抓到这些乱张贴、乱涂画的人，我们可以进行罚款。但是，这些人一般身上都不带钱，无可奈何吓吓他们送到派出所，派出所根本就不受理这类事情。所以只有不了了之。”阳洪文说。

　　关键是要立法

　　“这些制‘癣’者很难抓到，即使抓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罚钱他们没有，我们又没权抓人，只有批评教育他们。通过招标治理“牛皮癣”也算一个良方，也取得了实效。但是还是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还是社会有这方面的需求，那些假证还是有市场的，有供才有求。从根源来说，还是要立法，法制要完善。”福田区环卫科科长谢尚华说。

　　□斗“牛”人物

　　7旬翁义务除“癣”竟遭报复

　　在宝安区宝城107国道新安跨线天桥及附近的人行天桥上，人们经常都能见到一位拿着抹布、水果刀的老伯，在一点一点清除栏杆、墙面上乱张贴的“牛皮癣”。

　　老伯名叫杨秋林，今年69岁，是湖南湘乡市的一名退休语文教师，他与老伴居住在宝安区新安公园附近的一个漂亮的小区内。在宝安住的时间长了，杨伯对宝安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2001年，他在散步时发现许多跨线桥上的不锈钢栏杆贴满了“牛皮癣”，于是，杨伯便买来塑料桶、水果刀以及抹布等工具，从此开始了除“癣”护桥工作。一晃6年过去了，杨伯清除“牛皮癣”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小刀用坏了好几把，抹布用了不知多少块，清除的“牛皮癣”卡片装了几麻袋。

　　杨伯义务清理“牛皮癣”难免得罪一些人。有人恶言相向，有人甚至将他携带清理工具的自行车偷走。区城管办为了保护老人，专门为他发放了“城管执法证”。

　　杨伯的行为也得到了家人的理解，老伴刘咏银常常陪老伴到附近人行天桥“侦察敌情”。子女们也支持父亲，女儿还和父亲一道在五区跨线桥上打出“清洁宝安，誓与‘牛皮癣’斗到底”的横幅，

　　杨伯清理“牛皮癣”出名了，先后被授予“城管义工”、“城管义务监督员”、“热心好市民”等称号。

　　5年多来，杨老师到底清理了多少张“城市牛皮癣”，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不过区城管执法局的一位负责人倒是算了一笔帐。他们每年都从杨伯家的阳台上清理销毁一批“牛皮癣”，每次都能装满五六个蛇皮袋。少说也有几万张。5年下来，20万张只少不多，也就是说，杨伯平均每天要清理100余张。

　　评弹

　　铁打的“病”？

　　陈邦明

　　不管是多管齐下还是疏堵结合，不管是“呼死你”还是“发死你”，也不管是阵地战还是游击战。总之，城市“牛皮癣”顽固的侵吞着你的每一寸目光——贴在城市的脸上，烦在你我心坎。

　　刚刚荣膺“全国文明城市”的深圳，对“牛皮癣”的打击力度不可谓不大，手段也不可谓不新，但据本报记者调查，这反而变相刺激了对方“制癣技术”的提高，除“癣”也变得越来越难。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牛皮癣”，最可怕的也许并不是难以根治，而是市民的容忍。而“牛皮癣”之席卷大江南北，俨然已成为一个既肤浅又深刻的社会问题。肤浅在于，对市民而言，并无切肤之痛；深刻在于，与其他很多社会问题一样，此病也是一种综合症的病征。

　　这一问题如果放在一个稍微宏大一点的视野内考量，不难发现其病根。“牛皮癣”的广告内容何以堂而皇之？制造假证何以泛滥成灾？雇用童工何以明目张胆？我们不难从中看到在社会道德和诚信缺失下，“劣币驱逐良币”的病态以及法制环境的慵懒。

　　既然无法立刻彻底改变现有的游戏规则，那么就请在规则之下尽力出好自己的那手牌。我们却没有。

　　毋庸赘言，对“牛皮癣”的整治必须涵盖事前预防和事后追惩两个层面，二者不可或缺。这是常理，但常理往往更容易被人轻视，防御是不能直接看见“成果”，所以它往往被人忽略。

　　略数一二，围绕这一病灶的职能部门就有公安、工商、环卫、城管等等。从防御到治理，这本是一个各司其责的链条，政府部门如此设置的初衷，也在于分工合作形成部门的合力，提高行政执法的效率。

　　然而，在现实的溶炉中，这条理想的链条因为极容易陷入一种“反公地悲剧”而显得脆弱不堪。换句话说，在部门执法投入高而效益不佳的情况下，该部门便可能敷衍塞责，而且渎职的成本很低，因为在多头管理下，很难明确地倒查到责任人。

　　因此，现今的治“癣”方式，大部分精力却仅仅局限于整个整治链条的最末端，盯在擦屁股到底该用什么厕纸上——喷油漆太浪费，高压喷头来了；“呼死你”走了，“发死你”来了，“牛皮癣”却依然如杂草般疯长。

　　华强北的市场化经验奏效，那何不广而用之？即使它真的不能治本，但有效果的事做了又何妨？

　　把责任推给庞大而分散的市民是无趣的，既然“搭便车”注定了在所难免，那么，政府部门就应该承此重任，打好各部门合力的“组合拳”，将执法和防御的短板尽快补齐。

　　策划陶然

　　撰文华克涧张朝霞隆伟建上官爱民杨忠民(除署名外)

　　制图邱洪添

　　图：

　　深圳繁华地带的天桥路面上，出现了一条用油漆画的“牛皮癣”之路。何俊摄

　　其余图片均为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