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与常人

　　孙立先

　　名人——在本文中似应加引号，作用如英语的冠词——和常人是不同的。同是英年早逝，从病房送进太平间的常人是病死的，而名人都是为事业“累”死的。常人难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名人即使在最不堪的圈儿里混，也能混得德艺双馨。常人的婚外情不过是男女偷欢，名人的同床共枕是在给对方“注入新的艺术生命”。就连名人的妻子，耳濡目染受名人

　　一位名人“累”死之后，传出她与另一名人并非合法夫妻。那位名人未与妻子离婚，也未与她办理结婚手续。消息一出，名人与原配是否“重婚”的议论蜂起。这对名人很不利，于是名人的妻子挺身而出，用“三个人的婚姻告白”告诉我们名人间的“前情往事”，非常人所能想像。

　　常人的性爱是排他的，爱情是自私的。常人见到风情万种珠光宝气的第三者笑挽志得意满的自己的丈夫，狭路相逢，只会妒火中烧。这苦乐悲欢的强烈对照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而且她懂得，你要助我丈夫出人头地，是无须拉他上床的。可名人的妻子在荧屏上看到“神采飞扬”的第三者，见到领奖时变得“容光焕发”的丈夫，不但会突然像丈夫一样喜欢上了第三者，而且顿悟丈夫的“新的艺术生命”非二人同衾不能“注入”。于是一改初衷，决心要成人之美。常人有了“离不开”的情人，是拼死拼活要离婚。可有了新欢的名人，妻子主动“让贤”，却说“我离不开她。但你善良，通情达理，跟我受了那么多苦，我没能给你什么，不能连婚姻也夺走哇！我永远不和你离婚。”不忘给被淘汰的妻子一个“安慰奖”。婚姻成了名人颁给妻子的奖章。

　　常人的思想境界不会超凡，当横刀夺爱的插足者突然死亡，虽然未必幸灾乐祸，但难免感情复杂，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未可知。而名人的妻子则是另一副心肠，要为夺夫者设灵堂，在遗像前泪流不止，会说：“爱本无罪，你怎么走得这样早啊！”而且为自己没把丈夫“真正”给对方而抱憾终生。“告白”中，常人的恩爱情仇不见了，见到的是对“三个人的婚姻”的一致拥戴。

　　这“告白”实在妙，妙在本是尴尬人遭逢尴尬事，可一“告白”，顿使三个人都熠熠生辉，比起揭丑喊冤式不知高明多少倍，只是也高明得令人生疑：名人、伟人甚至圣人，既然都是人，在人情、人性上不是应与常人相通吗？怎么一有了名人气，就变得在性爱上不排他，变得互推互让舍己为人了呢？

　　其中的奥秘，恐怕是名人与常人的不同，不在于人性，而在于其成败荣辱不但关系到自身，而且关系到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在名人的利害面前，诚信是要却步的。名人一惹上麻烦，甚至会有众多高人指点策划，千方百计设计出一个化险为夷，甚至化丑为美的“最佳”方案。名人为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为不失往日的风光，殚精竭虑地要把坏事整容成好事。为此不惜将是与非、真与伪、善与恶、美与丑的观念颠覆殆尽。婚外情变得“崇高圣洁”，忘恩负义变成恩深义重，情敌怨偶都成了至爱亲朋，就连遵纪守法也会沦为不近人情。名人的互敬互爱的“小三口”，不是比常人的小两口更令人神往吗？至于这一颠覆对人们的是非观、荣辱观和价值取向会作出怎样的误导，对社会风气会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名人为自身名利，只得弃之不顾了。名人报道又如名人广告，其社会效应非同凡响，让整个社会付出代价为个人的失误埋单，实为见小利而忘大义，在道义上应为正直的名人所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