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日

　　杨文丰

　　4月22日是世界地球日。地球日，是人类在20世纪最富有忧患意识的创造。

　　在上世纪中叶，美国超验主义作家梭罗写出了绿色经典《瓦尔登湖》，1962年，又一本划时代的大书——《寂静的春天》诞生。这是一本给人类敲响将出现“寂静的春天”警

　　地球日是人类临渊而有所警醒的举措，是人类给予地球同时也给自己照耀的早春温暖的阳光。这是比圣诞，比元旦，比春节，与人类密切千万倍的日子……

　　记得第一次听说地球日时，我确是惊讶，怎么会有个地球日？是说地球的生日吧？但这地球是如何“出生”的呢？——根据美国天文学家伽莫夫的理论，宇宙的发展，是一个从密到稀，从热到冷，不断膨胀的过程，宛若一场大爆炸。根据这个理论，历时200亿年的宇宙演化史，大体上可分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时间说得文学一些，比白驹过隙更短，只能以秒计，当时的温度，高达100亿摄氏度。随着宇宙气球般地膨胀，随着时间河流的流淌，温度急降至10亿摄氏度时，乾坤再变，宇宙演化进入了第二个阶段，这第二阶段以化学元素的形成为特征，沧桑数千年。宇宙的温度在第三阶段继续下降，在这阶段，浩浩乎宇宙气态物质飘浮浮，新生不久的星云，如同英雄起于乱世，在会合，在凝聚，沉沉浮浮之间，辉光煌煌，恒星系统横空出世，五彩缤纷的星空大世界，这犹抱琵琶的美人，终于走出了帷幕。我们人类的母亲——地球，就圆成在这一个历史阶段。这个阶段经历的春秋，我以为应该是漫长的，不可能像人的生日可以具体在某一天。因而地球的生日究竟在哪一天，我想任谁也是无法确定的。

　　地球依然在自西向东转着。华盛顿子夜夜色覆盖之时，中国羊城却是阳光明朗的正午。地球上有24个时区。你这厢进入地球日时，其他地方，可能还并不是4月22日；各地转入地球日的时辰不尽相同。没有可能地球上各个地方会同时进入地球日。这真是伟大的自然力！

　　多少年了，人类何曾止息过对地球不尽的物质掠夺和精神摧残呢，何曾在大自然面前低垂过雄起的头颅呢。然我还是相信，确立了地球日，人类中至少有一部分人，会默默低下沉重的头颅，回首茫然四顾一下家园的景况:一条大河的波浪已不宽。石上流的已很少是清泉。禅房何见花木深？春色也难再老梧桐了，梧桐树已行将伐绝。排空而上的羽鹤，看见的天空，不再有湖水的蔚蓝。长江难再咆哮，黄河却常断流。连远离人间烟火的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上，也飘落了战火烟尘。热带雨林在减少，大气臭氧在减少。气温却上升，海平面也在上升。人口在爆炸。全球生态濒临失衡。依照统计数字，即便今天是地球日，在这个地球表面，每分钟也会照样丧失耕地40公顷，照样沙化土地11.4公顷，照样排出污水8500吨，照样有28人死于环境污染……呜呼地球，只能进入苦难季了！

　　我在北半球，你在南半球，

　　我们只有一个地球，

　　你那厢地球在痛，

　　我这边地球在哭，

　　是哭是痛都是这个地球……

　　地球日有可能成为全人类集体感恩的日子吗？十年来，每逢地球日，我都要独个儿坐一坐，沉沉地想一想，有时在家，多是进入旷野。那一年的地球日黄昏，没有风，我来到当时尚存的离家千米的湖边，枯坐在临湖的石椅上，默然独对色光还算温柔的湖水。突然飞来一只小虫，一敛羽，立在我脚边的狗尾巴草上，压弓了细瘦的长茎，瞧那小虫，刚立正，就一下一下朝大地叩起首来。“这小虫竟在向大地感恩哪！”当时我马上就想到了这句话。连虫豸都懂得向地球感恩哪！想想地球日，想想作为地球孩子的人类，你还能不向地球母亲感恩么？没有地球，何来人类？面对地球，你是一个人，成功了要感恩，落难了，更应该感恩。感恩地球既爱贵人，而且还一碗水端平，能不薄天涯沦落人哪！有一部美国电影，说的是一对明星夫妻间出了问题，丈夫终日坐卧不宁，意志消沉，天天枯坐，独对南山。只好去看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方，竟是要他每天旭日一东升，就反复念叨这么一段话:我感激太阳，我感激月亮，我感激星星，感激空气，感激风……几度花开花落，终于，病人痊愈了。原来病人所感激的东西，竟然都是在地球上可感受的物质啊！我将这故事，看作一个寓言。

　　地球日是人类亡羊补牢的日子，是希望地球人在更势利、更聪明的同时，还可能多少葆些善良的日子。是唯利是图的人类在大地上难得休闲地坐下来思考思考”天人合一“的日子。任何一只鸟的死亡都等于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被砍伐都等于人类的自我伤残。任何一条河的污染都等于人类的血脉被污染。尊重一只鸟、一棵树和一条河，这不但是尊重当代的人类，尊重自己的良心，同时也是尊重后代子孙。

　　地球日应该是人类集体大忏悔的日子！这是需要勇气，更需要良心的忏悔，是无法与追问脱钩的忏悔。人类何以要制造各种各样的“敌敌畏”、“DDT”呢？何以要制造那么多扩大人类欲壑的利器？何以总是在行为上与地球反和谐，奉行人类中心主义？何以总不让山更绿、风更清、水更白、天更蓝？何以天天喊爱国、爱公司、爱人、爱美女、爱美男、爱金钱，就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极少能听到人类响亮地喊爱地球呢？人类不是老说“修理地球”吗？殊不知这修理地球在本质上原来竟是在“修理母亲”啊！人与地球，到底是谁先病了？地球有病若彻骨，人类玉体岂无恙？病根究竟在何处？敢问大路在何方？——我们人类还有救吗？即便有救，又依靠什么来拯救呢？

　　你在西半球，我在东半球，

　　人类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地球。

　　你给地球平安绿色，

　　地球奉还你健康富有，

　　“天人合一”才是人类理想的追求！

　　地球日，还能不是全人类的悲剧性日子吗？还能成为人类表达良知未泯、良善尚存的日子吗？

　　我祈求我们人类目前还能享有的每一个地球日——即每天，都成为所有人的行动日，从起跑线上一跃而起的绿色行动日！……

　　图:

　　云山观瀑(国画)苏喜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