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铺盖卷的农民工

　　雪戈

　　那天我去一个临时搭建的农贸市场买菜。这里地处公园附近，住户不太集中，买菜的人也就不多。在入口处，我看见一位40多岁的身体瘦弱的男子，蹲在寒风中的墙根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咔叽中山装，上装的第一、二两颗纽扣已掉了，露出里面的白色棉毛衫，脏得已成深灰色了；脚上没穿袜子，右边那只解放鞋已露出大脚趾了。他身边放有用绳子捆

　　他向人们述说了自己的遭遇，“我是个农民工，在建筑工地上下苦力，工钱一直被老板拖着，快过年了，老板却跑了。110来过，电视台也来照过相，人都跑了，他们也没法。害得我们打工的在工地上要吃饭没钱，要回家没盘缠。实在没办法，我只有卖我的铺盖衣服，拿去买车票回家。”在场的两个大妈边听边议论，甲说：“看他那造孽兮兮的样子，不像骗子。”乙说：“现在的人说不清楚，他不装像点，哪个去同情他，肯给他钱？”那位农民工听见后马上反驳：“我是农民工，不是叫花子，不是向大家讨钱，我是卖东西换钱。要不是那黑心的老板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哪个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喔……”

　　这时候，一个穿皮甲克的胖墩墩的中年男子过来了，后面跟着一条叼着菜篮子的雄纠纠的大狼狗。“皮甲克”走上前问：“你的东西要多少钱才卖？”农民工说：“我回家的车票要45元，能卖45元那就阿弥陀佛了。”

　　“皮甲克”掏出100元钞票给农民工，说：“你的东西我买了，属我的了。”农民工说：“等我去把钱换散了找给你。”“皮甲克”说：“不用找了，剩下的买点东西回家过年吧！属我的这些东西也送给你！你出来打了一年工，分钱没收到，总不能把铺盖衣服都倒贴进去吧！”农民工不依，“皮甲克”说：“这几天车票不好买，快拿起东西去买车票吧！不然，它(指身后的狗)就对你不客气了。”那狗像听懂人话似的，放下叼着的菜篮，做出气势汹汹要扑人的样子，吓得农民工赶忙提起东西，连谢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刚才议论的大妈乙说：“这位先生你的心肠真好！”“皮甲克”对她说：“我也是进城的农民工，只不过进城的时间比他长一点，运气好一点。对他的遭遇，我有切身体会。”“你就不怕受骗上当吗？”“你看他那样子，像个行骗的人吗？不信你去暗地观察他。”大妈乙笑嘻嘻地说：“我信，我信！”

　　大妈甲对乙说：“你快去叫住他，等我给他秤几斤糖果，让他带回家去过年！”旁边卖馒头包子的大嫂也说：“我的鲜肉大包也给他几个，让他带在路上吃！”

　　亲眼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多的，应该是酸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