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调查：手头有钱想花不敢花

　　引言

　　中国人民银行的金融统计显示，2月末居民储蓄存款余额达15.2万亿元，同比增长18.3%。

　　而近5年我国居民最终消费率持续走低。十年来，我国最终消费率平均为59.5％，比

　　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专业人士证实：湖南省居民储蓄消费和全国总体情况一致。老百姓的收入增加了，但消费意愿却在降低，这是怎么回事呢？

　　A 节余的钱首选存银行

　　“几年前，我挣500多块一个月，现在我挣1200块一个月。”从事邮政代办业务的36岁的侯中佩算算工资，近年来的确涨了不少，加上妻子的工资，每月除去必要开支，还有一节余。

　　收入变化的不止侯中佩一个人。近年来经济高速增长，居民收入整体上较以前大幅提高，除了温饱，老百姓手中余钱越来越多。

　　但侯中佩却是“能不花的就不花”。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哪怕天气再热，他也不愿花钱买一瓶矿泉水，“回家喝水一样的，路上渴，忍忍就到家了。”除了每月生活开销，再留下一两百元作备用外，剩余的钱都存进银行。

　　除了日常生活的必要开支，剩余的钱您会如何处理？在本报和红网的联合调查中，57.92%的被访者说：“会存银行。”选择进行除投资以外的其他消费的，仅为10.38%。

　　来自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数据显示，居民存款大幅增加。至今年2月，湖南省居民储蓄存款总额为4556.1亿元，比年初增加402.8亿，比去年同期增加73.8亿。其中活期存款为1691.5亿，比年初增加186.4亿，比去年同期多增34.2亿；定期存款余额为2864.6亿，比年初增加216.4亿，比去年同期多增39.6亿。

　　“整体来讲，全省储蓄增长势头比较高，定期存款占了较大比例。当前居民的消费意愿不高，与全国的总体情况基本一致。” 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调查处分析科彭育贤说。中国人民银行的问卷调查显示，在当前的物价和利率水平下，认为“更多消费（包括借债消费）”最合算的居民人数比例为28.6%，比上季和上年同期分别降低0.9和1.8个百分点，居民消费意愿在连续三个季度下降后，跌至历史新低。本报此次调查也显示，被访者中认为更多消费最合算的仅为11.3％。

　　也许这只是一组枯燥的数据，但其中却蕴涵着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似乎越来越富裕的中国人正在变得越来越不愿意花钱。

　　B 收入与消费面面观

　　可能有不少人听过这样一个故事：美国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年轻时买不起房子，只好申请贷款买了一套房子，临终前她终于还清了贷款；中国一位老太太，年轻时就梦想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于是拼命攒钱，终于攒够了钱，可她却因年老去世了。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难道是东方的传统心理习惯对居民的消费行为产生的影响使然？

　　低收入阶层：没有余钱来花

　　长沙市东风一村社区的黄向葵有一个11岁的女儿，一个年迈眼瞎的父亲，妻子没有工作。平日里黄向葵靠打零工赚点钱，加上社区的一点补贴和帮助，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想着女儿要读书，他的病拖了一年多，一直不愿意到医院治疗。有天社区主任看见他一脸惨白，极力劝他去医院检查，已经直不起腰的黄才带着300块钱到了医院。经检查，他患上了淋巴结核，在医院里一住就是20多天，尽管医院收取的费用已经很便宜了，但20多天下来，仍然花掉了4000多块。背负了几千元债务的他偷偷提前出院，顾不得医生说要休息一年的叮嘱，又去打工了。“一天挣二三十块钱，生活费，女儿的文具、书，每月下来，基本没有剩余，哪里还有钱去干别的。”黄向葵叹道，“我也想过什么都有的日子，只要我有钱了，我会给我女儿给家里买很多东西。”

　　如果说黄向葵太典型，那么调查数据对低收入人群的消费状况作了最好的证明。数据中，有17.69%的人说，除了温饱，他们没有多余的钱来消费。

　　调查中大多数老百姓都选择把余钱存进银行，但在实际消费结构上，有48.3%的人消费比储蓄的比重更多，这个数字居选项第一位。

　　数据分析显示，这48.3%的人中，大多数收入较低，67.1%年收入在2万元以下，其中有35.6%年收入为1万元以下。收入越低，节余的空间越小，他们没有什么余钱可以储蓄，更不敢随意消费。

　　中等收入：想花不敢花

　　“不是不想买东西，是不能买”。侯中佩的女儿念初中一年级，虽然每学期五六百元的学费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他却总是如履薄冰，不愿多用钱。“我想把家里搞得漂漂亮亮的，买数码相机、买车，想买很多东西，但毕竟是靠做业务拿工资的，有时多有时少，本来收入就不固定，小孩以后还要读大学，现在不存钱怎么行？”

　　“谁都想花钱买东西，但我和丈夫都是工人，两人的工资总共才2000元左右，还得考虑买房子，按目前的房价，得要几十年才能凑齐，现在存的那1万多块钱，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哪里还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在一家大型洗化厂工作的李萍说。

　　“现在的事说不准，今天的工作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手上存了一点钱，也不敢买房买车啊，还是把钱存起来，等困难时、老时用，小小的感冒就要一两百块，怎么敢乱花钱啊？”在某民营企业做会计的谢安林说。

　　把余钱存起来不消费的被访者中，41.1%是因为“对以后的收入和必须开销等不确定，现在不敢乱花钱”，居第一位；另有25.2%是为了“把钱存起来以备后用”。同时，有62.9%的人储蓄是为了储备教育费用，47.7%是为了买房装修，43%为了养老，37.7%为了医疗，为购买奢侈品而储蓄的仅为3.3%。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这个问题是多选项，各项数据之间难免有重叠交叉的现象。

　　高收入者：没什么可消费的了

　　对于高收入人群来说，他们不会为钱犯愁。调查数据中，年收入在6万元以上的被访者中，有33.3%人说：他们现在是“该有的都有了，没有什么可消费了的”。

　　四十出头的李方圆家境相当殷实。20万元的年收入让她生活得很舒适，房子车子都有了，她好象现在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现在主要就是小孩读书花点钱，平常出去旅游旅游，买点衣服，其他没什么大开销。”她把一部分资金投到了一个酒店式公寓上，“不用操心就能增值，比买其他东西好。”

　　经营着一家企业的戴希早在1994年就花21万元买了一辆当时还不错的桑塔纳，经商这么多年，该有的都有了，如今他开的仍然是11年前的那辆桑塔纳。虽然换高档车不在话下，但他说，“换不换车都不重要，现在精力几乎都用在公司上了，有空的时候都在留意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

　　C 消费税是否会带来新局面

　　“储蓄率过高不是好事。”知名学者王林说，储蓄本身的利率就很低，老百姓的存款获得的回报很小，对老百姓利益不大。同时，储蓄率过高，反映了老百姓对未来收入预期的不确定，这种心态也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谐。

　　如果不能拉动内需，现有产品卖不出去，将直接影响到消费结构升级的问题。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调查处分析科彭育贤说，现在我国人均GDP已经超过1000美元，从国际经验来讲，消费结构已经面临一个更新换代的问题。对广大老百姓来说，以前是为了温饱，现在要迈向小康水平，老百姓手中有了余钱却不消费的话，将无法促进消费结构的升级。

　　早在1998年，国家就出台了一系列拉动内需、扩大消费的政策，包括降息、消费信贷、增收利息税、调整了年假和休假的制度等，并获得了显著成效。

　　从今年4月1日起，国家开始征收消费税。从制定消费税的初衷来讲，是进行消费结构的调整，对高消费品、有污染影响的行业征收更高的税，对消费层次高的消费品提高税率，这些对高收入人群的消费影响并不大，但像化妆品一类的产品，降低税率则促进了广大老百姓的消费。总体来讲，消费税对大众消费有促进作用。

　　王林认为，消费税对老百姓消费生活的直接影响将不会很大。“消费税对目前缓解能源、环境等资源瓶颈，引导合理消费有很大帮助，是用市场的手段调节未富先奢的消费结构”，王林说，“但因为主要是针对高档商品、奢侈品，所以对普通老百姓的直接影响不大。”

　　本报此次调查中，45%的老百姓认为，征收消费税会给自己的消费生活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有36.4%认为不会有什么影响。有37.7%不会因为某种产品的价格降低而增加消费量，有45%会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而定。

　　D 完善社会保障是关键

　　通过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对湖南省内进行的调查来看，居民储蓄的一组数据中，因教育而储蓄的占22.4%，因养老而储蓄的占15.4%，比去年分别上升3%和2%。

　　彭育贤说，储蓄存款一直保持高增长，与储蓄意愿有一定关系，主要是居民考虑到教育、养老、医疗等预期的高昂消费因素而保持备用，导致储蓄意愿比较强。要掀起居民消费热潮，解决居民储蓄不断增加的问题，最根本的是要健全社会保障制度。

　　培养一个大学生19年间，一个家庭的投入高达13万元左右；动一个手术，相当于一年的收入；买一套住房，怎么也得几十万……教育、医疗、住房，被形容为压在老百姓身上的新“三座大山”。调查中，有74.8%的被访者认为，目前大部分钱用于（或储备）教育、养老、买房、医疗等方面。同时，他们自己对改变消费现状的呼声强烈：有66.67%的人认为储蓄增加、消费却降低对经济增长有坏处，另有74.87%的被访者认为目前市民的这种消费结构是不合理的，应该完善教育、医疗、养老等制度。

　　“不是老百姓消费意识保守，他们并非不愿意花钱，而是受现实的制约，不得不存钱。”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法学所所长方向新说。

　　用全国居民储蓄存款余额15.12万亿元计算人均储蓄，全国人均存款约1万余元，但实际上，这些存款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属于少数高收入人群，很多低收入的家庭存款并不能达到这个数。

　　这些年，学费一直在涨，老百姓不知道将来为孩子上学尤其是上大学要支付多少钱；正在进行的医疗改革最后将如何，大家心里也没底；再比如社会保障制度、医疗制度，尽管在不断改革和完善中，但老百姓仍有一种不确定的预期，他们只能通过储蓄来防范和应对预期的大风险。为了防范风险，他们还会增加储蓄。

　　方向新说，如果不减轻老百姓的负担，老百姓是不敢消费的。只有通过完善保障、贷款、保险等制度，让老百姓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就能消费了。

　　E 形成消费高峰还得靠老百姓

　　目前国家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拉动内需，比如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监督教育费用的收取，倡导经济适用房等等。此外，有关部门正在积极修改劳动法，进一步完善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制度。政府加大了公共产品的投入，将大大减少老百姓消费的后顾之忧。

　　而另一方面，高收入人群的消费处于基本饱和状态，正面临一个消费升级的问题，比如游艇、私人飞机等，但目前还没有形成这些新的消费热点，新一轮的消费高峰主要还得寄望于广大老百姓。王林说，老百姓的消费意愿和能力将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得到保障，从而创造新的消费高潮。

　　但关键的问题在于，当老百姓有条件消费时，还必须要有适合他们消费的环境，厂家要生产符合老百姓需求的产品。

　　为什么沃尔玛、家乐福门庭若市，因为他们提供了消费者愿意买、买得起的东西。对商家而言，前景仍然光明，那时的赢利模式将以量取胜，就像华龙集团的方便面一样，靠一包面一分钱纯利和10年的坚持，他们照样创造出了50亿的资产。

　　真正平民化消费时代的产品是去掉了多余功能，去掉了过度质量，以低成本低价格满足老百姓的切实需求。有着广大的“量”的群众市场，商家们应当早做准备，创造出合适的消费环境，迎接平民消费时代的到来。（潇湘晨报记者 张 敏）

　　数据：

　　1、除了日常生活的必要开支，剩余的钱你会：

　　A、储蓄起来57.92%

　　B、进行其他消费10.38%

　　C、选择投资（包括进行行业投资，购买股票、国债、基金等）24.59%

　　D、其他7.1%

　　2、在当前物价和利率水平下，您认为哪种方式最合算？

　　A、更多消费（包括借债消费）11.3%

　　B、储蓄17.2%

　　C、投资56.3%

　　D、其他13.9%

　　3、您储蓄是为了：（可多选）

　　A、孩子教育或自我再教育62.9%

　　B、养老43%

　　C、医疗37.7%

　　D、买房、装修47.7%

　　E、买车25.2%

　　F、投资25.2%

　　G、旅游休闲31.8%

　　H、购买奢侈品3.3%

　　I、生活必须消费项目31.1%

　　J、其他9.3%

　　4、有人说，大部分市民都把钱用于（或储备）教育、养老、买房、医疗等方面，您觉得是这样吗？

　　A、是74.8%

　　B、不是6.0%

　　C、说不清19.2%

　　5、您觉得目前市民的这种消费结构合理吗？

　　A、合理10.7%

　　B、不合理，应该完善教育、医疗、养老等制度74.87%

　　C、说不清14.44%

　　6、如果您选择把剩余的钱存起来，而不选择立即消费的话，您是因为：

　　A、除了温饱，没有多于的钱来消费10.6%

　　B、消费环境有待改善，目前不想消费9.9%

　　C、对以后的收入和必须开销等不确定，现在不敢乱花钱41.1%

　　D、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钱还是存起来以备后用25.2%

　　E、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没什么可消费的了6.0%

　　F、股市不振，楼市调控，不好投资0.7%

　　G、其他6.6%

　　7、您觉得市民储蓄增加、消费却降低对经济增长有好处还是有坏处？

　　A、有好处，市民应该增加储蓄16.67%

　　B、有坏处，市民应该加大消费16.13%

　　C、有坏处，但市民不得增加储蓄，为以后考虑50.54%

　　D、说不清16.67%

　　8、消费税将于4月1日实施，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会降低，而一些奢侈品的价格可能将提高，您觉得这一税收的出台会给您的消费带来影响吗？

　　A、会，影响很大6.6%

　　B、会，有一点影响38.4%

　　C、没什么影响36.4%

　　D、到时看看再说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