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肩膀就是他上学的“路”

　　宽厚的肩膀就是他上学的“路”

　　乡村教师张国军6年如一日背着残疾孩子上学

　　□本报记者 孙立波

　　通 讯 员 潘烨婷 文

　　何 荣 摄

　　核心提示

　　今年年初，27岁的建德大洋中心小学教师张国军终于和同校的女友吴老师走到了一起。婚礼上，新娘评价新郎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相信国军是一个好人。”

　　虽然只是个普通教师，但张国军的“好”在当地已经有些名声了。被大家津津乐道的是他和一个残疾学生王泽辉的故事：6年前，刚毕业的他被分配到大洋最偏僻、最贫困的山区——下徐小学担任负责人。从他一进校起，就发现了双腿残疾被奶奶背来上学的王泽辉，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不仅主动为王泽辉辅导功课，更承担起每天接送王泽辉的任务，而这个任务，一干就是6年。

　　主动请缨

　　“我不忙，让我来背他上学”

　　下午4点多，正好是学校放学的时候。一个个像猴子一样顽皮的孩子急匆匆地从楼梯上往下跑。看到和记者站在一起的老师，他们会顿时停住，喊一声“老师好”，转眼又一溜烟地跑了。

　　要在这些如泥鳅一般活络的山里孩子们中找到王泽辉并不难，况且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腰圆体胖、高他两个头的大个子——张国军。

　　“以我的体力，抱个百来斤是没问题的。”张国军把两手往王泽辉腋下一插，憋了憋气，便使力从二楼的教室往下走。

　　“张老师，我来扶他吧，你歇歇。”王泽辉的奶奶等在校门口，如往常一样熟悉地招呼着张国军。从去年9月份上初一开始，王泽辉奶奶把家搬到了学校对面的出租房里，一来方便孩子上学，二来也不想再给张国军添麻烦。

　　张国军是在6年前认识王泽辉的。那时，刚从建德师范学校毕业的他被分配到了大洋最偏僻、最贫困的山区——下徐小学担任村小负责人。当时的学校里只有3个老师，他作为最年轻的一个老师，在开学第一天就主动站到了校门口，去迎接自己的第一批学生。

　　就在这一天，张国军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弯着腰，吃力地背着一个看似比同龄孩子大很多的男孩来报到。虽然当时老太太没说什么，但这之后，他就开始留心向其他老师打听这个孩子。经过了解，他知道才读一年级的王泽辉已经10岁了，因为早产而导致双腿残疾，两手写字也比较迟钝，但智力还算正常。由于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了几趟家，他从小就跟着60多岁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几年前，爷爷中风落下了后遗症后，照顾一家人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奶奶身上。虽然学校离家只有3里路，但每天要背着一个百来斤的残疾孩子上学，对于逐渐年迈的奶奶来说已经是一件越来越吃力的事情了，张国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2000年，一年级的下半学期，王泽辉的叔叔在一次意外当中去世，这对这个本已不幸的家庭来说，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一直挑着生活重担的奶奶一下子病倒了，上学放学问题成了王泽辉能否继续学业的最大障碍。“我来接送他吧。”并不是班主任的张国军知道这一情况后，二话不说承担起了每天接送王泽辉的任务。

　　朴实的奶奶无法用其他语言来道谢，只能一再对张国军说：“张老师，你很忙，我会背的。”而张老师总是憨憨地一笑回答：“没关系，我不忙，让我来背他上学。”

　　风雨无阻

　　“我是他的老师，我不会要一分钱”

　　张国军住在里张村，离在坞琪头的王泽辉家有10里多的山路。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他就起床漱洗，7点，准时到王泽辉家门口。为了方便来回，他买了一辆结实的摩托车，但即使只是几分钟的路程，他还是为王泽辉预留了20分钟。“他右手不好，路颠的时候抱不住人。”张国军说起来很轻松，但心细的他每天在路上都特意放慢了速度，让王泽辉把整个身子靠在他的背上。遇上风雨，他就格外小心，一路要跟王泽辉说话：“坐得好不好”、“扶紧一点”、“别让雨淋到了”……

　　教室在二楼，张国军需要一个人先把王泽辉抱下车，让他扶着墙站住，然后再背着他从一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挪。等到放学，他又照着这样的做法先把王泽辉送到家门口，还没等王奶奶说句感谢的话，他又骑上车，往自己家里赶。当时的里张村穷乡僻壤，他一个年轻小伙子住着，没有人帮着打理，更没有人烧饭。王奶奶几次都把走到家门口的张国军往屋里拉，让他吃口便饭再走，可木讷的张国军总是不好意思，脸一红，跨上车就走。

　　有一次，在学校上课到一半，张国军听到王泽辉班里有些噪杂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王泽辉早上吃坏了肚子，因为来不及往厕所赶，他的凳子上、裤子上满是拉出来的粪便。这时候，张国军二话没说，背起王泽辉就往楼下走。“老师带你回家换衣服。”他一边安慰早已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边拿着纸帮他擦屁股。等把王泽辉送到家的时候，他的身上、摩托上都已沾上了粪便。“我没事。”不善言辞的他只顾催着王奶奶赶紧给孩子换洗，“别让孩子着凉了”。直到今天，回忆起这件事，王奶奶还是一脸感激，紧拉着记者的手说：“好老师啊，好老师……”

　　为了表达谢意，王泽辉的爸爸特意在过年回家时找到张国军，硬要塞给他1000元钱作为报酬。张国军推辞得很坚决：“我是他的老师，我不会要一分钱。”

　　情同手足

　　“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张国军不喜欢老说自己的好，在采访中，他总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如果要他归结自己坚持接送王泽辉的原因，他会说，是王泽辉对读书的渴望打动了他。

　　由于行动不便，王泽辉的身体慢慢变胖，在四年级的时候已经长到了75公斤。眼见着老师和同学扶自己上楼越来越困难，他自己就想了个法子：每天在学校基本不喝水，中午限量吃饭，更不吃会使自己身体变胖的食物。在全建德市有关“幸福”的大讨论中，他曾经在自己的作文中写道：“每天能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对读书的热爱让这对师生犹如兄弟一般亲密。王泽辉身有残疾，陪他谈心说话的人不多。张国军就当起了他的知心朋友，在他眼里张国军就是自己的大哥哥，一个无话不说的大哥哥；而在张国军眼里，王泽辉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需要他关心和爱护的小弟弟。当他看到王泽辉不能参加体育课、不能参加课外活动时流露出的羡慕与寂寞时，他就会主动陪他聊天、谈心、开导他。平时辅导完功课后，张国军也会再陪他聊会儿天，谈谈人生的感受、今后的理想等等，还会陪他玩玩游戏，让他成为一个乐观的人，一个能积极面对人生的人。

　　三年级下半学期，王泽辉去上海做双腿手术，一走就落下了一个多月的课。在王泽辉动完手术在家休养练脚的这段时间里，张国军主动放弃休息时间，利用11点到13点的午休时间帮王泽辉补课，下午放学处理完学校的事务后，他又马上赶到王泽辉家去，给他讲解题目。有时候课程的进度快了，他还要抽出周末时间，帮王泽辉补习。在张国军的辅导下，王泽辉进步明显，很快回到了课堂中。

　　“在别人玩的时候多学习，要学会笨鸟先飞！”这句话是张国军经常对王泽辉说的一句话。考虑到他不能参加任何活动，只能坐在家里看书或坐在教室里学习，张国军特意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钢笔字帖送给他。那时候，按照钢笔字帖练字的农村孩子几乎是没有的，王泽辉拿到字帖的时候开心极了，当天就夹着笔，练了好几页。

　　从此以后，张国军在辅导他功课的同时也开始辅导他练习钢笔字。王泽辉练得也很起劲，原先每个字都要写在格子外面，渐渐地也有些控制住了，还颇有架势了。“嗯，这几个字写得不错！”“这段时间成绩好起来了，要保持住！”只要有一点点进步，张国军就会很开心地表扬王泽辉，而每次听到表扬的时候，王泽辉也会乐得多练几个字：“张老师让我真正看到了学习的希望。”在三四年级，王泽辉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每次考试，语文、数学等主课成绩都在八九十分以上。

　　“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完全可以做到普通孩子能做到的事。”张国军对记者说，只要王泽辉努力、争气，他“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未了心愿

　　“会有人接着背他上学吗？”

　　6年过去了，王泽辉顺利地升入了大洋镇初级中学，张国军也因为村小的撤并进入大洋镇中心小学教书。

　　随着课业的增多，王泽辉的成绩比小学时下降了很多，但他没有忘记张国军对他说的那些话，依旧还是努力地学着。“这里的老师很辛苦，也很照顾我。”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上，他显得很知足。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国军在高兴的同时也很担忧。因为手脚不便，有时一场40分钟的考试王泽辉就要做一个多小时，他担心王泽辉会赶不上同班的同学，有学习压力。尽管现在他还是每个周末去帮王泽辉补课，但平时要带班，有时又要参加培训，现在妻子休了产假，学校的政教、少先队工作都由他来承担。“太忙了。”他有些遗憾，毕竟他教的是小学，要分出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初中的课程，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最好能有一个初中的老师帮他辅导一下功课。”张国军说起此事时满是责怪自己没有尽心的内疚。王泽辉的奶奶正慢慢变老，但他希望王泽辉的求学之路会一直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