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会向老乡会“夺权”背后

　　今年46岁的吴章伟是泉州市总工会保障部部长，他的手机号码被公布在泉州报纸、电视台、电台上。

　　这缘于他另一个特殊的身份，四川省在泉外来工维权代表。

　　此前，类似的维权代表职能被一些类似“民间工会”的“老乡会”占据着。而“老

　　总工会维权代表作用被外来工认可后，各省在泉外来工纷纷要聘吴章伟为维权代表。

　　今年2月，泉州总工会13名科级中层干部成了13个省份在泉外来工的维权代表。

　　星期天（4月2日）上午10时，距晋江市每月逢六的大型民企招聘会还有四天时间。

　　然而，这个位于晋江市长途汽车站旁、目前省内现代化程度最高、堪称配套最完备的劳动力市场却显得“门前冷落鞍马稀”。

　　大厅里，来自安徽的小刘，与比自己年长10岁的哥哥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一块不停闪烁的电子公告牌。

　　和他们一样的求职者寥寥无几。

　　维权现真空

　　导致缺工荒

　　陈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鞋厂招工负责人介绍，全厂1800多名员工，今年“回头率”才30％，突出的问题反映在薪资待遇、社会福利、公司软硬件配套等多方面。

　　“河南的流往山东，四川的流向江苏、浙江一带，加速了晋江‘用工荒’难题的出现，招工的比被招的还多！”负责晋江劳动力市场对外招聘的负责人如是说。

　　统计显示，作为福建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截至2004年底，泉州民营个私企业已达到了21200多家，全市外来务工人员多达120多万人，占了全市人口的1／6。

　　2004年泉州地区生产总值近1500亿元，而其中80％来自非公企业。因此，用工能否得到保证，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泉州经济能否持续快速向前发展。

　　2003年，一场持续不断的“民工荒”开始横扫泉州。劳洽会上披露的数据显示。2006年泉州用工缺口16．2万！

　　“‘民工荒’的实质就是外来工维权出现了真空！”泉州市总工会副主席傅福荣说。

　　后来大量的调查也证实：长久以来，泉州民营企业呈现“多、小、散、杂”的特点，大部分民营企业分散在农村乡镇和社区，管理水平参差不齐。很多外来工在泉州平均一天工作至少要12小时，而工资仍是10多年前的水平，每月500元至800元；一些不讲信用的私企老板甚至任意压低工价、克扣工资，欠薪不断。

　　“民工荒”问题未了，连锁问题接踵而至。因招不到工，有公开的消息称，泉州一些劳动密集型的知名企业开始将部分生产线迁至福建一些偏远山区县甚至外省。这引起了泉州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

　　老乡带老乡

　　很快结成帮

　　小孙今年28岁，来自古城西安，在外打工快十年了，但来泉州还不到一个月。

　　今年2月，小孙匆匆地回家过年，几天后便马不停蹄地挤上了开往厦门的火车，再转汽车到泉州。

　　“前几年我一直在广东、浙江那边做工，后面听几个同县老乡介绍说，泉州这边工资待遇高，所以就跟了过来”，小孙说。

　　原来，几个老乡在泉州一车用电器公司工作，由于公司业务发展迅猛，正急需一批工人，老乡再一介绍，双方一拍即合进了工厂。

　　进厂后，“经历丰富”的小孙很快发现，厂里头大部分工作要求不高，每天工作8个小时劳动强度不大，一些工作，只要几天就能熟练上手；但是公司不管吃住，每月工资只有1000出头，这样就比广州要低得多了。

　　但让小孙奇怪的是，正当“用工荒”席卷各地的时候，厂里工人“回头率”却很高。有的人，不仅自己“回头”，还带了好几个“新人”；还有的人，在一线做螺纹工，一干就是10年。

　　为什么“回头率”高？小孙分析，老乡带老乡，这是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哪里工作好、比较稳定、老乡较多，一般“打头阵”的老乡都会知道，然后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跟过来。许多外来务工者就是这样依靠地缘纽带，陆陆续续地来到泉州。

　　据小孙介绍，厂里许多工友都来自同一地区。全厂400多号人，光湖北的就占到1／4强，有100多人！然后是江西的、龙岩的、西安的。

　　近年来，随着泉州地区企业用工需求的不断扩大，一种通过城际联盟牵线搭桥，向劳务输出地招工的方式，也正逐渐被当地官方所重视。

　　泉州市总工会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自2003年底泉州市总工会发起成立劳务输出地和劳务输入地城际工会就业维权联盟以来，泉州市总工会已与全国45个设区市签订了协议。联盟城市先后组织20多批员工到泉就业，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企业的用工紧张。

　　2006年3月23日，泉州市宏帆艺品有限公司通过城际联盟一次性接收了252位宁夏籍农民工，一举创下了泉企招收宁夏籍农民工人数之最，招工比例占到公司总人数2／3。

　　外来工自发

　　组“民间工会”

　　在受到不公正待遇，却难以找到一条行之有效的维权途径后，部分外来工开始尝试着独立组建“民间工会”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就形成了以“老乡会”形式组成的“民间工会”。

　　公开的报道显示，在晋江、南安等地，一种以地缘、血缘关系组织起来的“民间工会”，正在成为争取外来工利益而与资方谈判的原始组织。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这些“民间工会”已经逐渐具备了影响资方的能力。

　　晋江市劳动监察大队林大队长对记者的讲述再次佐证了这一说法。这是今年开春发生在陈埭一家中型规模鞋厂的事件。

　　这家鞋厂原有一条生产线，为扩大生产，老板又从外地引进一条新生产线。

　　“一条生产线要200多个人”，老板很急，到处托人帮忙招工。

　　一个带着150多名老乡的江西人李强（化名）进入了老板视野。“对方是一个群体，谈判时不仅要求全部江西农民工要悉数进厂，还要求李强和另外一个‘小头领’要担任厂长和生产线组长。”

　　“他们的这种考虑，可能是出于维护工人的权益需要。”林大队长说，为解燃眉之急，让新的生产线不至于“睡”在那里贬值，老板答应这些江西工人的要求。

　　经十几天试用之后，鞋厂老板很快发现，这个新生产线组长不仅不擅长管理，而且经常擅作主张，做事经常“义气用事”没有原则。

　　“出于优化生产线管理考虑，鞋厂老板决定解雇这个生产线组长，并答应结算他当月薪资。但150个工人很快闹起来了，说要开除就一起开除，全部罢工。”

　　后来劳动监察大队介入这一事件，但双方仍然协商无果，最终这批仅在工厂干了20多天的工人全部结算当月工资，离开了工厂。

　　据称，以前工人们都是六七个一起结伴走的，现在一次性走了150多人也创下了当地的走人记录。

　　不仅厂内，厂外也存在这种以地缘为纽带“民间工会”。36岁的吴根发与他的“宁化商会泉州分会”也是其中的一个。

　　去年11月，一个叫王鸿彬的宁化打工者，因未经资方允许辞工跳槽被克扣工资，久索不还，情急之下，王鸿彬掏出汽油瓶自焚讨薪造成全身大面积烧伤。吴根发得知消息，带领二百多老乡与厂方交涉，双方言语不和，打了起来。

　　事后，省里紧急派驻了调查组进驻泉州，翔实调查了此事，并敦促厂方支付了王鸿彬的医疗费10万多元，并给了一定的经济补偿。

　　来自泉州市民政局消息称，目前该市还没有以“老乡会”、“打工者协会”等名义申请登记的社团。民政部门的人士说，商会只能在省民政厅登记注册，县市一级民政部门还无权批准设立。

　　有关人士认为，外来工有自身的特殊利益，通过所谓的“民间工会”维权极易引发极端行为。应该尽快构建员工利益诉求的正规渠道，维护外来工的权益。

　　总工会干部

　　当维权代表

　　今年46岁的吴章伟是泉州市总工会保障部部长，此前，他一直担任泉州市总工会基层部部长，负责全市各级基层工会的组建工作。

　　2006年2月底，在泉州市城际工会就业维权联盟座谈会上，包括吴在内的13名泉州市总工会中层科级干部被青海、四川、湖北、陕西、新疆、宁夏、河南、河北、山西、内蒙古、辽宁、江西、安徽等13个省份聘为该省份在泉务工人员的维权代表。

　　来自这13个省份的外来工，如果遇到困难可以直接向各省份的维权代表反映，由维权代表帮助解决，吴章伟被聘为四川省的外来工维权代表，成为40多万四川籍农民工的“代言人”。

　　据介绍，职工维权代表的职责主要有：监督指导辖区内非公有制企业依法建立工会，监督指导用工单位建立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并协调劳动关系，监督指导职工与用工单位签订劳动合同，监督指导集体合同的签订与履行，反馈辖区内职工维权情况等。

　　早在去年底，吴就已被聘为3万多四川省资阳市的外来工维权代表，也是泉州第一位外来工的维权代表，手机号码被公布在泉州报纸、电视台、电台上。

　　一时间，吴章伟的手机几乎成了资阳人的热线求助电话。

　　今年1月底，吴章伟又被聘为1万多四川绵阳籍在泉州务工人员的维权代表，维权事业越做越大。顿时各省纷纷效仿，希望能聘吴章伟作为地区维权代表。于是，就有了泉州市总工会13名中层科级干部都成维权代表的结果。

　　不过，在吴章伟看来，设立地区维权代表，仅仅是泉州市维护外来工权益由“被动”转为“主动”一种过渡策略。

　　吴章伟说，泉州市总工会在全市广泛推行“小三级”工会组织网络：在全市161个乡镇、1600多个工业年产值达2000万元以上或有10个以上企业的村（居）及19521家非公企业中成立了工会组织，各级工会健全率达到97％。

　　据市总工会统计，今年全市工会会员一下猛增到120万人，其中农民工就占到了105万人，最终的工人维权还应回归到依靠各级工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