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鸟

　　■文/倪隶皎

　　外祖父极爱鸟。

　　母亲是知道外祖父这个嗜好的。她几次劝外祖父买些鸟雀养养，一来可以随时把玩，二来可以更加贴近；可外祖父不同意，有时被劝得急了，便硬邦邦地来一句：“笼里养的

　　我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疑惑了，问外祖父：“笼中的鸟雀明明很好，您为什么不喜欢呢？”外祖父微笑着摇摇头：“等你见到了真正的鸟，就会觉得笼中鸟的不足来。”“那哪里有真正的鸟呢？”“明天我们就去找找看。”

　　第二天4点多，我们便出发去寻觅“真正的鸟”。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天亮之前，我们来到了一片竹林中。四周漆黑一团，宁静得叫人不安。蟋蟀在草丛中吟唱，纺织娘的琴声在未知的幽暗处断断续续，时隐时现；周围的竹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哪儿呢？”我问外祖父。“过会儿就能看到了。”

　　我静静地站着。正当我的不安开始蔓延之时，从竹林深处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鸟鸣，仿佛从高山之巅突然涌出的一泓清泉，又仿佛从荒原上突兀起的一座孤峰。它悠悠然回荡在这死寂的夜气里，使我的心也随之起伏。周围的风声虫吟霎时黯淡了许多。很快地，在我的周围，开始了长短不一、高低各异的应答声。并且，我发现，周围的黑暗正渐次退却，原先的夜气正化作一团清雾，挂在林中。一丝清新的阳光从竹林缝中漏出来，流淌在地上，澄澈透亮。在这片日光雾气之中，不时掠过鸟雀的影子，但只一闪，便了无踪迹，只见一两簇竹枝在那儿晃来晃去，散落几丝枯叶。

　　耳边传来外祖父的声音：“这才是真正的鸟！这才是真正的鸟鸣！它生于自然，又活于自然，毫无矫饰，毫无造作；不像笼中之鸟，娇态为观者而作，媚音为养者而发。你看，只有这真正的鸟，在跳停翔止之间，才流露它自然的本性！”

　　这时，阳光将我们的身影缩得越来越短。我回味着外祖父的话，突然在我心中闪现了一丝金光：我明白了外祖父的用意，他是要告诉我，人如同鸟雀一样，真正的生活不在被人豢养的笼中，野外才有广阔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