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背后的寒意

　　对这档节目，总的印象是瞠目结舌，让笔者叹服中华大地真是卧虎藏龙。比如，疑似居委会大妈的能抖搂出七个碟子八个碗，玩成不落的一条直线。这还是小菜。像带着一身横练的功夫在台上晃悠的多的是。更牛的还有，貌似饭店伙计的主儿，顺手拈来筷子能当暗

　　和一些更富有表演性的杂技相比，这里多是真功夫而不是作秀。最要命的是，在这些奇人将身体的极限推进到“超人”水平的时候，电视机前抻长了脖子如笔者的中年人，恐怕免不了黯然伤神于势若怀胎的大肚腩。但这沮丧仅仅是一闪念。过后还得忠实地为电视台收视率作贡献，看奇人们王牌对王牌，继续操练，向我们尽情展示他们的绝技和身体优越感。

　　看多了，也不可避免会带来“审奇”疲劳，见怪不怪了。你别说，形而下的东西见多了，还真由感性上升到理性琢磨出些形而上的道道来。

　　记得有一次是几个“强人”用牙齿比赛开啤酒瓶。比赛结束，主持人兴高采烈地宣布“铁齿铜牙”大奖花落谁家，顺便以免责的口吻告诉观众不要贸然模仿，看得我做梦牙都疼。还有一次，有个精干的小伙子表演铁头功，先是倒立在一柄钢锥上，同时表演喝水，用功夫克服Ｎ毫米汞柱大气压将一瓶矿泉水送入胃部。接着，再把头当脚使，一“头”一“头”跳着上“楼梯”。主持人在旁解说，如果不慎的话，表演这个绝活将会损伤脊椎。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小伙子的每次表演都能那么“成功”。就在前一天，我又看到了另一场近乎残忍的“艺术表演”，那情景让人想起一篇叫做《饥饿艺术家》的外国小说。观感是相似的，但舞台上的奇人比小说中的行为艺术家运气要好。小说中的艺术家“求饿得饿”最终饿死在笼子里，舞台上奇人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终获成功和掌声，成为本周的ＮＯ．1。

　　但我也注意到几个有意思的细节，就是奇人在表演掌击钉钉成功后，他没有应主持人的要求将手掌示人，我想这个中年人的手一定很痛。在表演第三个节目时，他把自己的腹部放在一根钢锥上，悬在空中领受“坐飞机”般的“酷刑”。我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只见他的脖子猛烈膨胀起来。我怀疑，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他的呻吟。镜头转换，观众脸上充满了暧昧的表情。主持人处变不惊，带着“口力劳动者”的油滑口吻宣布，“奇人绝技再次成功！”

　　但这“成功”背后的寒意又一次让我悚然一惊。这是怎样的一种“成功”啊。如果每次这样的“成功”都需要冒“成仁”的风险来成全的话，这样的“成功”又该怎样命名呢？挑战极限发挥人的潜能是人们由来已久的梦想，但我想，大胆梦想的前提应当是珍视生命。舍此前提，哪怕是十拿十稳，也是在玩命。要知道，人们要惊险，要刺激，要并非“万恶”的收视率，这可以理解。但取之名利，总要讲究个章法，并不见得非要用轻蔑生命或制造非人痛苦的方式。表演也好，艺术也罢，追求的不外乎熔真善美于一炉。如果我们仅仅偏执于那种近乎残忍的真实，远离了善和美，那么就很难跻身于现代文明当中。①1

　　有道是：

　　玩家不怕弄险难，千辛万苦若等闲。

　　如此求名太残忍，何曾有路到桃源？

　　□文／孙勇图／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