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警察 两种故事

　　■梁文道

　　把新闻说成是故事，并不意味新闻是虚构的，恰恰相反，所谓的真实也得透过故事才能让人接受领会。震动全港的“徐步高案”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这件案一发生时，几乎全港媒体都联想到了电影《无间道》，一个坏人埋伏在警队之中的经典故事。最初两天，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在流传。

　　如果大家继续猜谜炒作下去，对警队来说肯定不是好事。有警察犯案杀死同僚本来就是非常严重的打击，若市民由此开始怀疑警队之中是否还有“内奸”，是否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则整个警队的形象和公信力就会陷入空前的危机了。任何政府部门遇到这种情况都必须尽量化危为机，把劣势变成优势，方法就是说出另一种故事。

　　于是两天以后，警务处副处长罕有地在调查还未有结论之前召开记者会，有问必答，把已知的资料公开，务求排除不利警方的猜测和流言。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特别强调殉职警员曾国恒的角色。曾国恒的手枪打过五发子弹，却离奇地收回枪套之中，本来是令所有人猜疑的重点，因为这意味着可能有更复杂的内情甚至其他人的存在。但在警方提供的分析里，这却成了警察训练有素、毅力惊人的明证。加上这两日特首和警务处长分别探视慰问负伤警员和曾国恒的家人，政府又全力配合发放和曾国恒有关的资料，因此另一种媒体常见的警察故事就被触发启动了。

　　果然，舆论从质疑警方转向了颂扬英雄，市民对一个好警察的同情掩盖了坏警察造成的伤口。虽然仍有许多疑点，但本来可以更大的伤口暂时止血。传媒没再追问还有多少“无间道”，开始绘声绘色声地描述徐步高“入魔”的经过，构造出对警队整体问题不大但更刺激曲折的故事。

　　传媒永远是饥渴的，百姓永远是疑心重重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公开透明。当然，你要知道应该公开什么。（作者是香港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