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忆外婆

　　清明节，像一根悲凄的弦，哪怕轻轻地划过，都会牵引出我内心深处的隐痛和哀思。

　　两年前的那个清明节的前一天，风高云淡，天清气朗，我的外婆就是在那个日子离开了我们。

　　我固执地以为：外婆这样匆匆地离去，是跟我有关系的，是我造成的。

　　两年前的三月初，外婆和妈妈风尘仆仆地坐长途汽车来到重庆，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挽救我的婚姻。当时，我正在婚姻的十字路口徘徊。我曾经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可是，长期的分离以及境遇的变迁使我们的差距一天天增大，在我最落寞与失意的时候，遇上一个真正深爱我的人，慢慢地，死灰般的心又重新鲜活。我们相约要相守到老。

　　于是，我提出了离婚。

　　这个决定在全家仿佛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一时间群情激怒！说到痛恨至极时，妈妈竟对我狠狠地抡起了拳头！这时，老外婆颤巍巍地走过来牵过我的手，握在她那瘦削而微温的掌中，缓缓地对我说：“娃娃，这可是一生的大事，你一定要慎重啊！”

　　外婆已是八十八岁的老人了。本来妈妈想依靠外婆的威信来压服我，可是，没想到外婆却显得格外理智和宽容。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同样潜藏着一段伤心往事。当初，姨妈也是在我这个年龄遇上了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当她想了结以前那段不再有爱的婚姻时，遭到了外婆的极力反对！最后，姨妈在外婆强行阻挠下，只好伤心作罢，却不料后来的感情生活不尽如人意，姨妈在郁郁寡欢中过早地去了。

　　在与外婆相伴的那几日里，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依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摩她干枯的手背上凸出的青筋和密密匝匝的老年斑，一边听她讲那些久远的故事……有时她会默默地流泪想她的心事，更多的时候，却是瘫坐在沙发里，上厕所需要搀扶才能站立起来，吃饭时拿筷子的手不停地颤抖。妈妈担心不测发生，决定立即带外婆回老家住院治疗。

　　记得离开重庆那天，已经快下楼梯了，外婆突然又急忙转过身子，挪动着无力的双腿，缓缓地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用力地握了一下，对我说了一生中最令我震撼和感动的话。不料想这竟成为她老人家留给我的诀别之音：“娃儿，照你真实的想法去做！”我在外婆的眼神里看到了理解与支持，在她的掌心里感应到了温暖而有力的给予，一瞬间，心变得豁然开朗。

　　也许，外婆也曾矛盾困惑过，也曾试图顺着女儿的心思来规劝我这个不听话的外孙女。可是，最终她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对世事的洞察，向我说出了那句振聋发聩的话语，她是一个多么睿智而清醒的老人啊！

　　而就是在那一瞬间，我不再彷徨和犹豫，勇敢地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也最明智的一次选择。

　　可是，我亲爱的外婆还等不及看到我的幸福便匆匆地去了。回到故乡也不过一个月光景，她竟然就永远地去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杨娟

　　网络编辑：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