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栈道行

　　刘集贤

　　从渝中区马蹄街拾级而上，有栈道焉。作为“山城第三步道”的一部分，栈道沿悬岩峭壁凿石而建，攀岩越险，蜿蜒悬空，人行其间，抬头望高天白云，俯首观大江浩荡，路转百旋，车如流矢，山花烂漫，万厦奔突，半岛的气势、渝州的蓬勃跃然眼底。凭栏远眺，不仅可以俯仰山城的妩媚，感叹建设者之神工，还可油然生起对我们城市的若干联想……

　　作为全国罕见的山城，重庆两江环抱，形势嵯峨，原本是一座水中之郭，山上之城。清张安弦诗云：“水向峡中去，城缘天半开，龙门留石碣，山上起楼台。”奇特的地理地貌令舟车险阻，行旅困难，“地入巴陵道，星连斗牛文”，“过滩欲与蛟龙斗，听橹浑如霹雳喧”，就是对重庆险山恶水的生动写照。如此般地理环境，既磨砺了重庆人百折不挠、勇于攀登的拼搏精神，也培养出居住其间的人们开山劈路、吊脚悬楼的奇思妙想与鬼斧神工，重庆的“吊脚楼”是这样，重庆的盘山曲径和沟巷坡垭也无不是这样，悬岩栈道的出现当无出其左右，盖行路之难矣，生存之需矣。

　　我甚至想到，当年张翼德奉诸葛亮之命入川夺取巴郡，遇老将严颜闭关死守，张飞久攻不下，百骂无功，正叹“严颜老匹夫，枉气杀我”的时候，只见帐前三四个人说道：“将军不须心焦，这几日打探得一条小路，可以偷过巴郡。”张飞依计，乔装打扮，“趁三更明月，拔寨都起，人啣枚，马去铃，悄悄而行”，果然一举生擒严颜。后张飞深感严颜的忠义，“亲解其缚”，演出了一场“张翼德义释严颜”的传世活剧。观今山城栈道，沿南纪门山城巷过栈道经鱼鳅石、兴隆街逶迤而至通远门，沿途峭壁千刃，杂草丛生，还真有点儿《三国演义》描写的猛张飞巧计诱擒严颜的那条后山小路的形影呢！

　　栈道又称阁道，为古行军要道。王维诗云：“銮舆迥出千门柳，阁道遥看上苑花。”说的就是栈道。诸葛亮与兄诸葛谨书：“前赵子龙退军，烧坏赤岩以北阁道。缘谷百余里，其阁梁一头入山腹，其一头立柱于水中。今水大而急，不得安柱，此其穷极，不可疆也。”说的也是赵云烧毁栈道，无法行军，“失利于箕谷”的事。最著名的战例当数《史记》所载楚汉之争：“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楚与诸侯之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刘邦识破项羽的居心，“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邯迎击汉（王于）陈仓，雍兵败……”这就是后来戏文唱说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攻定三秦，劫取五国”的故事。栈道，有时候真可以问鼎中原，笃定江山呢！

　　如今重庆的栈道，当然已不为行军打仗，便于游览观光耳。有朋自远方来，相约绝壁栈道一行，看看重庆的雄奇，领略山城的险峻，也可收“换个视觉看重庆”之效。美中之不足的是，几百米栈道既无文字说明，也无品茗之处，虽有几座凉亭却连个名字都没有，更别说楹联诗词之属，重庆的人文气息何薄至此！退而言之，从七星岗兴隆街逆行栈道，支岔颇多，稍不留意就会走错路，如果不是严颜迷惑张飞，立几块路标，岂不方便行旅？看来，善哉斯事，还得善哉斯人！

　　网络编辑：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