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高薪的哥”神话

　　□曹林

　　一名的哥的故事被神乎其神地广泛传说：他异常精明，善于用科学的方法做生意，近年来平均月收入达到8000元；他把日常积累的载客经验总结成一套套理论，精确把握成本和收益，从时间、路线上对工作进行最优安排；同行在高压力下集体叫累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轻松和快乐。传奇的高潮是：他的经验偶然被打车的微软某部门经理听到，于是他被请

　　在很多人怀疑这是一篇胡编滥造的“天方夜谭”时，这名臧姓的哥在媒体的穷追猛挖下浮出水面，现身说法证明了“神话”的真实性。———臧姓的哥可能是真的，他的经验可能是真的，给微软高管上课也可能是真的，但事实和过程是否像传说那么神奇、夸张、巧合？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自然发生的单纯事件，不是一种巧合，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谋划和操纵；至少是为了传播某种意识，有人充分利用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故事特征和励志意味的创富“寓言”，来表达某种切合自身利益的愿望。臧姓的哥是一个被穿上了现代商业迷彩的经济模特，他承载着传播商业意识的任务。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现代公司社会需要一个草根典型，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典型，臧师傅不过是一个被公司老板选中的模特。他在前台摆出各种诱人的姿态，指挥他的是潜伏于媒体关注背后的公司意志。

　　分析臧师傅的经验可以看到，他让人称道的核心品质是“最大限度地自我开发”：从不怨天尤人，从不抱怨外在条件的艰难，从不诉求外在的救助，而是始终最大限度地开发和利用自己的智慧，最大限度地在约束条件下用自己的知识去追求自己的目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1分头脑努力发挥到1.2分”———这种品质，不正是现代公司社会最欣赏、最需求的员工品质吗？

　　追求最大利润是现代公司社会的主旨，而何种员工最能帮助公司实现这种目标呢？就是能“最大限度地进行自我开发”的员工，员工能最大限度地自我开发，既能节省公司的成本，又能增加公司的效益，还能培养听话的员工。所以，为了让员工具备这种理念，公司意志构造出了许多在职场脍炙人口、人人耳熟能详的商业寓言，比如“如何把梳子卖给和尚”、“如何向南极人推销雪糕”、“谁能把鞋子卖到非洲”等等。这些商业寓言中隐藏着一种公司意志主宰的商业意识形态，公司引导着员工按照意识形态所设置的标准和常识进行思考和行动，意识形态构造了主体、身份和世界观。

　　正如阿尔都塞所言，人们同现实世界的关系永远只是一种想象性关系，这种想象性关系就是由观念意识造成的。当下图书市场上流行着的许多励志、职场人生之类的畅销书，教你如何听上司的话，如何最大程度地开发自己，其中弥漫着臣服员工的商业意识。

　　神奇的哥、快乐车夫靠自己的智慧月赚8000，这是多么经典的商业寓言啊———这个快乐的出租司机完全没有抱怨其他的哥“每提必骂”的高份儿钱，没有谴责出租公司对司机的压榨，没有抱怨交通的堵塞、工作时间超长之类外在因素，完全用“自己的智慧”化解了外在的艰难，以自己的精明算计赢得了高收入。这样的典型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具体到每个人的境遇确实与个人的心态和努力程度相关，但故事推销者意在为那些整天抱怨“车份儿钱过高”、“交通过于堵塞”的司机营造一种幻象：自己收入低，原来不能怪公司“盘剥”，问题出在自己不善经营和缺乏经验上，同在一家出租公司，人家怎么就能赚那么多呢？只要肯钻研，行行能出状元；不要总是抱怨公司什么，要更多地反思自己，个人的努力是决定收入的最关键因素。这个故事通过精巧的情节设计，向司机和其他领域的员工灌输着这样的商业意识。

　　很重要的是，这则商业寓言以“市民身边的故事”的事实形态展现，这使其更具说服效果。如果说“向和尚推销梳子”之类寓言还带着夸张痕迹的话，“神奇的哥”则是“现实”，有鼻子有眼，有旁观者的描述，媒体还采访到了当事人———你不是不相信嘛，“舆论”在“逼”你相信，以“设疑－解惑”的情节设计诱惑你相信，让你不得不相信。进入了他的故事，你也就陷入了公司意志构造的商业“意识形态”：任何事做得不好，不要归咎于公司，要归咎于自己———至于该不该挑选乘客、在一定时期的士乘客的总量是否接近一个常数，在这种“励志”教育中你最好不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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