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编”引关注:汕头护工管理亟待纳入公正专业轨道

　　“一人住院，全家受累”是住院病人家属的切身感受。一旦患了重病需要住院，有些忙于工作、学习的家人很难抽身对其进行照料和陪护，于是，专职护工队伍便应运而生，并日渐壮大。但是，由于不少护工是来自农村的富余劳力，文化层次低，没有经过专业护理培训，在病人护理方面并不专业；再加上价格无序竞争、一人护理多家，服务质量不高等诸多方面问题随之而来。因此，如何完善护工管理引起了多方面的关注。近日，记者就此专门进行了一番走访。

　　护工职业“因病而生”，由零敲碎打发展到“帮派管理”

　　护工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自发兴起的一种新职业，从我市情况看，最初的从业者大多是来自广东饶平、福建诏安一带的农村中年妇女，她们每天在各大医院的门诊大厅“蹲点”等候雇主，主要任务一是协助患者家属监护病人输液、打针、吃药；二是护理病人吃、喝、拉、睡；三是帮助病人康复，翻身、按摩、起身、行走等。

　　据一业内人士介绍，护工的酬劳起初并没有统一标准，多由病人家属和护工私下协商，没有统一的规定或管理。一般白天干满10小时，每小时收费2元，而24小时陪护收费30－40元。有的因雇主经济条件较好，出手较为阔绰，干一天收入五六十元的也不是没有过。慢慢地，这支自发形成的护工队伍日益壮大，除了有不少男性加入外，还渐渐派生出有宗族或亲缘关系的“头儿”：一些早“入行”者从中尝到了甜头，从家乡拉来了不少老乡或亲戚加入护工行列，自己则逐步脱身成了“组织者”，对各自从家乡带出来的老乡、亲戚们进行“管理”，如统一报酬价格，安排“上岗”等。在此基础上，护工市场从原来的杂乱无章变成了由数个“帮派”控制，彼此之间为了争夺“市场”，分分合合闹出不少磨擦。

　　应该说，在医院中为生活自理有困难的病人提供“一对一”服务的护工的出现，不仅为医院的护理工作提供了必要的补充，也为病人及其家属减少了后顾之忧。但是，这个新兴行业所存在的从业者身体是否健康、是否懂得一些专业的卫生护理常识以及收费、服务参差不齐等问题，也引起了卫生主管部门和患者家属的关注。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虽然护工护理水平难以达到照顾病人的要求，但由于缺乏专业护工，雇用专业性低的护工也是无奈之举。不少雇主说，他们很期待专业陪护队伍的出现，建议有关部门能对陪护人员进行统一培训，学习基本的生活护理技能，以及与病人及其家属的沟通技巧，体检、核发上岗证、制定服务范围和收费标准等。这样，一旦病人需要专业陪护服务时，就可以直接与专管人员联系，专管人员可以给予安排。

　　医院“招安”规范护工管理，合适从业者对其进行业务培训

　　针对护工行业存在的诸多问题，我市一些医院早在三四年前就采取了积极措施，对护工进行“招安”，开始规范陪护市场。

　　“是到了该管的时候了。”采访中，一医院有关人士一语道破对护工进行“收编”的初衷：“以前，医院里的护工管理一片空白，一些人在医院里拉帮结派，哄抬护理价格，垄断护理市场，不仅严重影响了医院正常的工作秩序，还使一些新来的护工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此外，一些护工素质较低，存有贪小便宜或小偷小摸的弊病，令住院病人及其家属意见较大。”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市几大医院先后采取了竞聘上岗的方式聘用护工，他们先对护工们进行造册登记，然后予以健康体检，淘汰了一批不符合从事此类职业的人。接着对留下来的进行了素质业务培训并定期考核，要求护工身着统一制服，尽心尽职为病人服务，做到不私收费，不收红包，不私卖药品。培训合格后才开始上岗，上岗后每月还要加强培训一次。医院时刻对陪护工实行监督，如果病人对陪护工不满意有投诉，医院有权不让他们在医院工作。

　　不愿“交费”部分护工对抗“招安”，称交费后其社保及劳动环境并无改善采访中，护工们对医院的“招安”莫衷一是，持不同态度。

　　有些护工认为，他们属“打游击”的自由职业者，自生自灭，有时碰上权益受人侵犯时“孤苦无依”，没有人为他们撑腰。他们觉得把护工们进行统一规范管理，会让他们有“家”的感觉，也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份”，万一在工作过程中碰上什么麻烦，可以通过“家里人”寻求解决，所以他们很拥护医院的“招安”政策，也乐意被“招安”。一不愿留姓名的护工就反映，由于雇主和受雇者之间的劳务关系往往只凭口头协议，发生劳务纠纷时护工只能哑巴吃黄连。丰顺籍的护工阿梅对此深有体会。原来，在某医院当护工的阿梅曾碰上这么一件被雇主“赖账”的事，当时，她承揽了这么一单护理任务：一老妇因车祸被撞断腿，肇事车主和老妇家人商议聘请阿梅护理老人，然而，当阿梅准备结清2000元护理费时，却因老妇家人和肇事车主为治疗费支付纠缠不清，最终虽经多方协调她才勉强要回了800元。谈起这事时，阿梅连声感叹，称当初如果有护工公司为自己撑腰的话，肯定不会出现“血汗钱”被拖欠的现象。

　　但也有些护工认为，医院的“招安”政策对他们来说是多了一个“收钱”的主儿，对他们的切身利益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好处。一不愿透露姓名的护工说出了不少同伴的“心声”，他说，他们对护工队伍实行统一管理并不反对，但问题是他们交了管理费之后，劳动权益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保障。

　　据这名护工介绍，被“招安”的护工都要缴交一定比例的管理费，也就是说，他们所赚的钱要被“抽水”，一般来说，“抽水”比例为日工资的10％左右（护工每天工资为30－50元不等）。这名护工说，他们的生存环境和条件及所承受的压力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干这一行最苦的就是睡觉少，一年365天除了过年回家的几天外，几乎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医院里，医院就是护工的‘家’。”除了休息不好，护工们最害怕的是被感染上疾病。“医院是各种病菌、病毒集中的地方，我在医院里呆了这么多年，深知休息不好会造成人体抵抗力下降，容易感染疾病。有时一些传染病人也需要请护工，为了多挣些钱，我也得去。在传染病房，我最担心的是一旦染上疾病，我又没有医疗保险，不但治病的钱全得自己掏，就连饭碗也保不住了。”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从事脏苦累活的护工们怎么也想不通：聘用自己的是患者，一方提供服务，一方接受服务，原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为什么猛然间杀出个“程咬金”，要向他们“抽水”收费，这些费用都是他们的血汗钱啊。再者，交费后，他们的劳动环境、社会保障也没有明显改善。正是这个原因造成了“黑护工”的存在。

　　于是，在“招安”大旗下，一些有经验的护工面临两难选择：为了能在管理医院护工的护工公司找到工作，就得交费方能“上岗”；如果不肯加入医院指定的护工公司，将面临失业。

　　抢地盘医院内冲突不断，“黑护工”争市场混水摸鱼

　　虽然医院为规范管理采取了积极措施对护工进行“招安”，但实际上仍有一些护工不愿“受招”，他们利用曾在医院工作，对护理环境较为熟悉，以及老乡关系等便利条件，继续在医院里打“黑工”，由此引发了不少新问题。今年初，一安徽籍姓靳的医院陪护工就因为“利益关系”而被人打了一顿。据他介绍，1992年他便来到汕头一家医院做清洁工，之后医院出现了护工，他通过别人介绍就以陪护病人为业赚点生活费。前不久的一天下午4时多，他在医院刚给病人喂完饭，走出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七八个男子，卡住他的喉咙便开打起来，他追问对方打他的原因，其中一男子说，你平时不是很神气吗？后来经医院一名职工相劝对方才停了手。据了解，靳某没有医院的陪护证，而他所在医院的后勤已由一家物业公司承包管理，护工也划归该物业公司代为管理。据一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介绍，靳某在医院里搞“帮派”，经常介绍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到医院当陪护工，然后从中提成，估计因此惹来了这场“麻烦”。而据记者了解，近来类似的冲突已经不止一次地上演。

　　一业内人士证实，虽然各大医院近年来都采取了灵活政策对护工进行“招安”予以规范管理，但实际上医院里仍然存在一些不明来历、素质参差不齐、身体状况不明的无证护工。他们通过相互介绍，已逐渐发展成一个与正规护工争夺市场的“组织”，他们存在护理不到位、一到用餐时间便不顾病人自个儿找吃、无法保障病人安全等诸多问题。甚至有些低素质的“黑护工”还趁机混水摸鱼，或趁替病人结账时卷款走人，或顺手牵羊拿走病人的财物等等，这些严重扰乱医疗秩序的问题都让医院大为头痛。

　　患者家属见仁见智，各有看法

　　对护工被纳入规范化管理的现象，患者家属在受访时见仁见智，各有看法。

　　家人在医院治疗的刘先生认为，医院对护工进行统一管理是件好事，作为患者家属，他们一方面不知道到哪里找具有临床护理常识的护工，一方面也害怕护工素质参差不齐，万一找错了人，日常护理不好不说，如果钱物失窃又该找谁呢？而被医院“招安”了的护工，则不会让他们产生这方面的忧虑。

　　而有些患者家属认为，医院“招安”了护工，首先是在客观上形成了变相的行业垄断，像以往找护工能“货比三家”，还能砍价，而现在只能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其次是增加了患者家属的经济负担，因为大家都明白“羊毛出在羊身上”，护工被规范后，各项“成本”管理费最终都落到了病人头上，要病人“还账”。

　　据了解，如何规范管理护工，几乎是每所医院都感到为难的问题。但各医院相关人士普遍认为，医院后勤服务“市场化”是大势所趋。“市场化的前提首先应该是公开、公平与公正。而目前的情况却是，在护工行业中存在着灰色地带，致使各方利益都未得到合理保障。因此，打破各种形式的垄断，当务之急应是规范护工行业。”一业内人士如此说道。（本报记者摄影报道）

　　（责任编辑：李群、黄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