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太监[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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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9日00:40 新文化报 |
孙耀庭,我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太监,八岁净身,曾经伺候过九堂嗣督大总管任德祥、端康皇贵太妃、婉容、溥仪,耳闻目睹了一些外间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太监朋友,一生中饱尝了酸甜苦辣。新中国成立后,他成了国家的宗教干部。他在世上度过九十载春秋,在晚年向我们讲述了许多从未向旁人透露过的太监秘闻…… ●果然,人不可貌相。齐太监外表没法儿瞧,浑身上下邋里邋遢,却生财有道。 无论大小太监,凡进了宫,都要毫无例外地置办一套服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靴、袍、帽、大褂、小褂、无袖衬衫、马褂、坎肩、叉裤、凉带、腿带等,均须一应俱全,缺了哪样儿也不能上差。 早年间,这些都由宫里统一置办,到了清末,国库空虚,太监进了宫,服饰都要自己从腰包往出掏。大太监手头阔绰,衣服质地好,成箱地换季服装。而穷太监买不起好布料,只能凑合穿一些差的,连换季的也没几身。仅从外表,也能一眼看出太监在宫内的地位和贫富之悬殊。 他乍到“鸟枪三处”,首先学的就是识别大、小太监。无论有身份或没身份的,齐太监教他一眼就得瞧出,否则这买卖就不好干了。他自然心领神会,终日揣摸不已,恨不得脑瓜子后头都长俩眼。 “哎,我说伙计,来一泡。”一位头戴瓜皮帽的太监,进了屋,顺手甩过来几十吊钱,便急不可耐地歪侧在了炕上。 “这就来喽!……”孙耀庭一瞅就知这是个落魄的穷主儿,长长的应声还未消失,立马便端来了烟具。就这样,他当上了“地下大烟馆”累心的伙计。 “呵,看得出嘛,齐大家子近来可真发了,还请了位先生噢!” 瞧见孙耀庭拿个账本,一个年轻太监先冲“齐大家子”拽过来两句。 “嘿,怎么上这儿来啦?”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过来问他,“你也是净身的?……” “我说,小兄弟,你在哪儿待过?”一个没了牙的老太监,也凑近了他。 一些太监渐渐围拢来,纷纷对孙耀庭产生了兴趣。 “回老爷,在涛贝勒府……”他欠身低头,谨言慎微地回答着。 “嘿,那可是有头有脸儿的府第,谁不知道,涛七爷是皇上的叔叔呵。好好的,咋不干啦?” “嘛叫有头有脸?甭提了,月饷才一块五,好容易挨了个寿日,磕几个头才给两吊钱就算打发了。这咋干呀?”听着听着,孙耀庭就憋不住劲了。 “咳,这年头儿,可也是……”一个太监抬起大烟枪,话头里带着同情。 “哪儿有这么抠的?就是嘛!” “甭看齐大家子其貌不扬,脑子挺灵光,你跟着他干吧,没准能发大财喏!”众人七嘴八舌,哄笑般地议论着。 果然,人不可貌相。齐太监外表没法儿瞧,浑身上下邋里邋遢,却生财有道。以往,他卖大烟还赊账,自打孙耀庭来帮忙,便吩咐他代书一纸启事,贴在了“鸟枪三处”门口:吾处本小利薄,概不赊欠,现钱交易,敬望鉴谅。 虽然“大烟土”这个词儿,只字未见,但凡来主儿一瞧,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启事”贴在门口,生意照旧兴隆。可有人看了孙耀庭写的启事后,就问开了:“齐大家子,这是谁写的?字写得蛮不赖嘛!” 也有爱管闲事的老太监晃着大烟枪,找到齐大家子,连讽刺带挖苦:“不错,齐爷你开大烟馆子发财了,可人家这孩子是正经的太监料儿,在你这儿窝着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叫什么话?”齐太监可不乐意了,嘴角一撇,“听明白喽,人家有本事走,我不拦。可现如今,他是没事儿闲着,愿给我帮忙。我这话立在这儿:真要是有了好差事儿呀,我齐大家子绝不沤着人家不放!”话还真让他说着了。只过了三四天,头晌午,一位常客——朱老太监,进屋后又照例掏出几十吊钱扔了过来:“来俩泡!……” “得,您老请……这就来!” 正在门口恭候的孙耀庭,应声而到。这位朱师父宽宽的脸膛,头上依旧拖着一条过了时的清朝长辫子,由于头发大都变花白了,宫里人戏称他“白毛猪”。 “叫我瞅呀,你是新来的吧?叫嘛名字?” 他听出这位老太监也是天津口音,亲不亲,故乡人嘛。出远门在外,听到乡音就有好感,他微笑着告诉了自己的名字。 “多大啦?”朱太监腿一伸,四脚八叉地仰在了炕上。 “十六岁了,您老。”他趁势讨好地为他点上了烟泡。 “听口音,你不是刚进京城吧?” “是喽,您老说得对,俺在涛贝勒府待过。” “瞧着,你这孩子还不错,也有点儿眼力劲儿。”他抽完两口烟,赞许了孙耀庭两句,又转过身与齐太监聊闲话,“依我说,齐大家子,你不如把他弄到师父那儿,去当‘小拨拉脚’的呢。” “怎么着,朱爷,你给牵线?”朱太监的这种话,齐大家子也真听烦了,立马反唇相讥。他知道,白毛猪所说的“师父”,就是“九堂副督领侍”任德祥。“去那儿当差,有谱儿吗?”说着,他白了“白毛猪”一眼,没当回事,以为这是常听到的那种便宜话。 “你也甭难为我,一言为定,牵就牵!”谁想,“白毛猪”气哼哼地站起身,一撩辫子,走了。 没多大会儿,朱师父又抹头进了屋,末了儿,对孙耀庭低声留了句话:“记着,明儿个,你跟我去见任老爷!” 孙耀庭不知所措,愣了。 七 初见“宣统” 利索得出人意料。第二天早晨,“白毛猪”就带着孙耀庭去见了任德祥。这是刚过阴历“八月节”没几天的事。 他一迈进门槛,又愣了。原来,任老爷已经全身瘫痪在炕,吃喝拉撒睡哪样儿也下不了地,强挣扎着斜歪在炕上,见他进了屋,面容松弛的脸上,投来迟滞的目光。 “来啦?”任德祥微微抬起头,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回任老爷,头晌儿,跟您提起的那个新徒弟,今儿个给您领来啦。”朱师父一扭头,对孙耀庭说,“还不赶紧给师父请安?” 照朱太监的事先吩咐,他马上左腿跪地,双手一掸袖口,“师父吉祥!”恭恭敬敬地给任德祥请了一个单腿安。 “哪儿人,你……” “徒弟是天津静海人。” “听说,你在涛贝勒府待过?”从这句话看,任老爷头脑还算清楚。 “是。” “唉!……”任德祥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瞧这些年,我让病给拿的没法儿,离不了炕了。你要是在这儿,倒屎倒尿就都是你的事儿啦。” “任师父的脾气,可是出名儿的厉害,你来这儿不怕挨骂吗?”朱太监惟恐孙耀庭心里不愿意,日后挨埋怨,故意当着任德祥的面问他。 连载精编·人物传记 {17}(新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