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炕肥狗胖丫头

　　史海钩沉

　　王海玲

　　清代的内务府算是肥缺，中饱私囊贪污舞弊事件层出不穷；加之清代盛行文字狱，所以内务府子弟干脆不读书以避祸……

　　这句话完整的上下联是:“天棚鱼缸石榴树，地炕肥狗胖丫头”，它描述的是何等人呢？“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知内务府”，原来它描述的是清代内务府官员的宅第。前一联全由名词组成，将内务府官员宅第最具代表性的物品(包括有生命的肥狗、胖丫头)都陈列出来，有点像摄影作品，也有点像油画写生。我们仿佛看到:金鱼在缸里活泼地游走，胖丫头端着茶盅穿过院子，而肥狗则在炕下绕来绕去。后面一联则带有讽刺意味:院子里树木很小，房子蔟新，而壁上所悬挂的画也是没有历史渊源的新作，这联和前联相映成趣，合力将主人的暴发以及浮浅粗俗描述了出来。

　　上述几句话的出处是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所著的《我的前半生》，溥仪在“整顿内务府”一节中，引用了一位内务府官员子弟写给他的折子，折子的题目是“内务府人多不读书”，溥仪在书中说，这位弟子由于当年家庭不许他读书深造，所以受过不少刺激，他对内务府人不读书的感慨特别深。折子是这样写的:“内务府人多不读书，且甚至以教子弟读书为播种灾祸者。察其出言则一意磨楞，观其接待则每多繁冗……乃有‘天棚鱼缸石榴树，地炕肥狗胖丫头’，以及‘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知内务府’之讽，极形其鄙而多金，俗而无学也。余窃耻之……”看来，这位子弟在折子上和自己的家庭划了界线，表示“耻之”。清代的内务府为“镶黄、正黄、正白”三旗所包办，这三旗系皇室亲自率领的所谓亲军。内务府算是肥缺，中饱私囊贪污舞弊事件层出不穷；加之清代盛行文字狱，所以内务府子弟干脆不读书以避祸。“多金”兼“不读书”，所以“鄙”而“无学”，以致于连自己的子弟也给逊帝上书，折子末尾曰:“……而内务府人之累代子孙亦为之遗误，乃至于此，曷胜叹哉！”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