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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棚户时代:一个家庭五十年的棚户生活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9日11:15 生活报

  文/本报记者 夏德辉

  随着哈尔滨城市建设的整体推进,留在人们视线中的棚户区已经越来越少了。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也许再稍后,它们将彻底消失在哈市的版图中。棚户区的老居民群体,很快也将融入城市的其他社区,而他们原先的家园将消失于城市的历史之中。他们终于要告别棚户区,告别过去的生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曾经的过去,将永远留在记忆中。5日,记

者走进了哈市目前尚未拆除的最大棚户区,了解那些棚户居民的生活。

  8平米:三口人的生存之地

  这几天,哈市道外区崇俭街公园社区的老刘没有出去打工,妻子的腿摔坏了需要照顾。妻子下岗多年,一直打零工,前一段时间找了一个打扫楼道的活,每月300元,没想到干了几天,因为楼道黑,不小心摔倒了。老刘并不老,今年才53岁,也下岗多年,只是因为生活困苦,才显得比较沧桑。按照老刘的说法,其实他这几天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一来是打工可以挣点钱,另外最主要的是,那个所谓的家一点也不安全,才8平方米,都50年了,是板加泥结构的。唯一的窗户外面放着四个垃圾箱,每天3点,轰隆隆的汽车声就吵醒了他和妻子还有儿子,最让老刘担心的是,垃圾箱落地咣咣响,说不准哪天就把他这破房子震塌了。没办法,老刘在窗户上边钉了一个木头支架支着。但即使这样,老刘的心仍然每天都悬着。

  老刘的家属哈市道外区崇俭街公园社区,崇俭街道办事处社会事务所主任尹喜春向记者介绍说,这个社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是哈市典型的棚户区,去年拆除了大约2000户,还有1200户左右的棚户区没有拆除,老刘的房子在此之列。“这处棚户区应该是目前哈市没有拆除中最大的。”

  7日早上,老刘破例到早市买了几根大骨棒,为妻子熬汤喝。“平时我们都不吃肉,一来是没钱买,二来是没有冰箱,吃不了剩下就坏。”老刘说。

  因为有四个垃圾箱做标志,老刘的家并不十分难找,在推门之前,陪同记者前来的公园社区主任赵焕云一再提醒记者,“里边黑,进屋一定要注意,别摔着。”

  尽管在来之前,听赵主任简单介绍了一下,记者心里有了准备,但实际看到的,依然超出了记者的想象。所谓的厨房不到2平方米,一个用木板钉的碗橱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里面七零八落地摆放着碗筷、油盐调料等。一个炉子占去了一大角,再加上一些生活用品,剩下的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活动。

  再往里面就是卧室,说是卧室,但它的意义显然已经超出了卧室的意义,“洗漱、洗衣服,除了做饭在厨房,这里边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全部活动空间。”老刘向记者说,“这屋总共还不到8平方米,儿子在这儿生的,今年25岁了。我从3岁起就住在这儿,算起来今年已经是第50个年头了。”

  一间屋里住过9口人

  老刘对这处房子最初的记忆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老刘一共兄弟姐妹7个,老刘有三个哥哥,老刘是老幺,按照老刘的说法,对这个房子的居住拥有权也是凭着这层意思沾了光,是哥哥们不好意思和他争。“实际上,当初建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和这个一样大的屋子,父母去世后,给了我哥,这处给了我,因为姐姐也没有房子,实在太困难,没办法,我哥就自己出去找房,把那个屋子让给了我姐姐。”

  老刘说,那年他刚刚三岁,之前一直住在道外十八道街江边,政府部门考虑在江边住比较危险,便给那里居住的所有家庭都迁了过来。当时这里是大片空地,零零散散住着几十户人家。政府部门给他们拨了黄土还有木板,就这样,父母又找了不少人帮忙,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建起了这处两个屋的房子。

  “别看这小屋,当年要是有这么大的屋就算不错了。别人家那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房子呢。”老刘向记者讲起当年的日子,感觉很满足。

  据老刘回忆,当初父母和几个小的住那屋,几个大的住在这屋,“那时候,每天早晨起来,简直是人仰马翻的,人多呀,地方还小,吃饭、洗脸得分批进行,吃饭就像比赛,大的吃完小的吃,最后是父母吃。”

  老刘对那段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大家的水平都那样,也看不出谁高谁低。那时候我们这儿有一户人家没有多余住房,逼得两个结婚的儿子都在一个小屋住,一个二层床,上铺睡着哥哥嫂子,下铺睡着兄弟和弟媳,你说多不方便。”

  老刘说,随着几个哥哥和姐姐相继成人,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姐姐好办,嫁人以后就不在这个房子住了。可是三个哥哥结婚没地方住。没办法,他的父母就做了规定,无论哪个儿子结婚,可以暂时住在这处房子里,但是过一段时间,必须自己想办法出去找房住,得给下一个要结婚的人让地方。“所以我们是一茬接一茬,几个哥哥在结婚后不久都相继出去住了。”

  窑洞式的生活

  采访中明显感觉到老刘对现状的担忧,他对记者说,原来他和爱人都在道外区的同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后来单位效益不好,人员相继下岗,单位考虑到他们夫妻俩都是本单位职工,每月给他开300元的工资。他和爱人每天靠给别人打零工维持生活。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就是他和爱人结婚时做的立柜,还有前年花180元在旧物市场买的彩电。“这些年,人家有能力的都出去买楼了,即使不买楼,住的条件也比现在强多了。现在住在这里的老户已经没有几家了,只有我们还守着父母留给我的财产住在这儿,一点儿也没改变。”

  老刘说,让他最难忘的就是这么多年来“简直是窑洞般的生活”。据老刘介绍,这个屋子如果不点灯,白天也是黑糊糊的,只有一个窗子,即使是夏天也不敢开,因为窗户已经散了架,再加上窗口附近就是四个垃圾箱,一开窗,满屋的苍蝇和蚊子。因为四季不开窗,屋子里的湿气非常重,被子如果两天不拿出去晾,盖在身上就会潮糊糊的。长时间这样的生活,使他和爱人都得了严重的关节炎和风湿病。“冬天只要不烧炉子,屋里就冰冰凉。冻得要命。夏天热得要命,睡不着,我就和妻子轮流到门口坐着。春天屋里比外边还冷,一年四季,只有秋天好过。”老刘说。

  “最难受的就是早晨上厕所,附近就一个公厕,得排队。我清楚记得有一次我拉肚子,跑了附近好几个地方才解决。而且厕所的卫生简直让人受不了,有时都下不去脚。冬天时候,厕所的过道和蹲板上全是冰,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跟头,夏天时候,污黄的尿液都流到外边,要是住在楼房里,一家一个卫生间,白花花的墙和地砖,干干净净的多好。”当初老刘的爱人对现在这样的生活显然是没有意料到。“那时候我们想,凭自己的劳动怎么还混不上一个像样的房子,可现在大多数人都住楼了,我们还这样。”

  让老刘头痛的还有治安问题,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刘非常怀念当初大杂院老邻居的生活,“那时候可以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你在家做菜,突然发现没有酱油了,你和邻居喊一声,这边油下锅都来得及。谁家做点儿好饭菜,赶紧招呼邻居过来吃。现在,老邻居都搬得差不多了,大部分租给外来户了,再也不像以前了,自行车放到外边没锁,两三分钟就没了。”

  拆与不拆之痛

  晚饭时候,老刘买了几个馒头,把早市买的大骨棒放到锅里,又放了几个土豆,炖了一锅汤。之后又摆上一碗大酱和几根大葱,已经17时了,儿子还没有回来吃饭。

  “儿子今年都25岁了,没有正式工作,也是给别人打零工挣钱,因为没有房子,到现在还没谈上对象,儿子说,他也不愿回这个家,可没办法呀!”老刘把一口馒头咽下去,叹了一口气说。

  对于儿子,老刘显然不愿再多说什么,“上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要好的同学,互相到各自的家去玩,我儿子从来没有要好的同学。有一次,我问起这事儿,儿子说,他不是没有,但如果他到别的同学家去玩了,别的同学要是提出到他家来怎么办?所以他从来不到别的同学家去玩。”

  老刘的爱人对记者说,有一次,她遇见了一名她多年不见的小学女同学,那名女同学说啥要到家看看,可是被她拒绝了,结果弄得那名女同学不太高兴。“所以到现在,我们家从没有客人来,我们也从不请。”

  前一段时间,老刘没事的时候就到附近的仁里街,看那里拆掉棚户区之后形成的大片空场,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去年年末,作为哈市全面改造棚户区的一部分,那里被拆除将盖起大片的楼房,老刘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拆除,但他心里清楚,他所住的棚户区会很快消失在哈市的版图上,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片全新的区域。

  前几天,老刘的儿子拿回一张哈尔滨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制作的宣传单,那里提到该地区将建成10万平方米的商业街区,包括老刘家所在的区域,听说不久这里将拆除。宣传单上描绘的美丽前景让老刘看得心潮澎湃,但是想到家里的实际情况,这种喜悦像烈日下的水雾,一下子就发散没了。“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我们是既盼着拆,又怕拆,盼着拆,我们就能永远脱离这种生活了;一旦拆了,拆迁补偿金再加上手里的这点儿现金,远远不够买楼的。我们上哪儿去住就成了问题,好歹现在我们还有个窝住。”

  采访结束时,公园社区赵焕云主任对记者说,目前在该区域像老刘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即使补偿金到手,也没有能力购买楼房,“拆与不拆,对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

  (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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