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存储

　　■文/程小莹

　　我们从很早的时候便穿梭在这个城市的空间里，寻觅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理想。一个男人的城市生活漫长而又遥远。

　　上海的阴雨天气并没有让我养成出行带雨伞的习惯。我从那时开始出门就从来不带

　　在这些小男人里，也会有人学坏，或越学越坏。他们最先学坏的方式或最容易接受的学坏方式是偷皮夹子。我曾经目睹着自己身边的人忽然有一天对我说：“偷皮夹子去，好吗？”那神情仿佛是叫上我去一个人的家里串门儿。这时候，我便可以从这人的两根手指上看出些门道来。在那个时候，有一种说法，说“偷皮夹子”得勤学苦练，把自己的中指和食指往砖头上使点劲，为的是把这两根手指弄得一样长短，伸进别人口袋里的时候，好一并用力。在那时，这两根手指长短一样的人，基本可以确定是“偷皮夹子”的。学校里的老师和工宣队师傅都是这样来认定的。还流传这些人为了练速度，就用这两根手指夹烧红的煤球。都是带有神奇色彩的。所以，当有人叫我去“偷皮夹子”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去注意了这人的食指和中指。真的，这人的两根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差不多长短了。

　　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一个“上海民兵”坚定的手臂，抓获了一个在雨中奔跑的男孩的后衣领。这个人像抓小鸡似的，把我的一个同学的食指和中指拗在一块，并且用一种很专业的手法———解下跑鞋带来，扎住两个大拇指；没有鞋带解下裤带，让人自己手提着裤子；没有裤带，就两只手捏住被抓的人的食指和中指。“上海民兵”就抓住我同学的食指和中指，将我的同学押往派出所。以此，我知道为什么那些越来越坏的同学都有穿跑鞋不系鞋带、穿裤子不束皮带的习惯。我曾经也学着这样，却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有如此凶险的背景。这事儿忽然让我发觉，我离这些被抓进去的人其实是很近的。

　　我吓出一身冷汗，惊恐之余，埋头到书堆里。那时候只有鲁迅的书。我遵守鲁迅小说里的说法：“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我庆幸我总算是读了一点书，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许多城市青年在那个时代开始了他们的发展。我们聚集在一起，感到自己肌肉发达；戴了手表的年轻男孩，在点烟之前，先要伸出左腕，把香烟在手表的表面上敲几下，敦实。女孩把布鞋换成了一种“丁”字型皮鞋。男孩女孩的羊毛衫、棉毛衫的袖子，都缩上去了许多。青春的存储，就全在这缩上去的袖子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