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

　　那天，有两兄弟来看病。弟弟是聋哑人，哥哥代他诉病情。患者昨天今天咯血数次，量多时，血量约有一大碗。观其脸色，果然苍白失血。哥哥向我诉说病情时，弟弟立于旁边却听不见，急得口中“呀呀”作响。

　　检查中，我尽量边说边加以手势。仍有不明白处，哥哥用手语向弟弟“解释”。

　　他们从乡间来，在附近一处工地搞建筑，负责安装模板。工作很累，且报酬低，每人一天大约能赚20元钱，住工棚，伙食费每天扣除5元，他们一人一月的收入还不够现在作一次检查的费用，我心痛。

　　弟弟的病虽不严重，却难治疗，手术是较彻底的治疗方法，否则时有复发的可能；且这种病不能劳累，而他们干的却是极其苦累的力气活。

　　说到手术，为兄的立即在手掌上写了“开刀”两个字给弟弟看，且在自己胸部作了一道长长的“开刀”的手势，立即把弟弟吓得叫起来，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了解残疾人很敏感，何况弟弟是一个对医学一无所知的人，这于病情不利。我立即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是医生，你相信我，你的病也可以不开刀！”我望着弟弟的眼睛把字给他看，用我真诚的眼神让他信任我。哥哥又在手掌上写了“吃药”两个字，弟弟果然破涕为笑。

　　当我把手术昂贵的费用告诉为兄的时候，他显得很吃惊，他说，去年他妻子因为胃出血住院，花去四五千元，他女儿又被水淹死了，他家房子在一场大雨中倒掉了，建了新房，欠下了几万元债……

　　我说：“没钱做手术也不要急，这病很常见，也不是人人都要手术，也可以药物治疗，抗炎止血，平时注意预防感染，是可以防止疾病发作的。”望着这个乡下人诚实憨厚的脸，感动于他对聋哑弟弟的手足深情，我很愿意开解他，为他想法子。

　　我和为兄的说话时，弟弟又焦急地不断打手势，我心里酸酸的，却不知用什么手势来表达我对他的同情。我抓起一张纸片，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我懂”。我把字给他看，告诉他，我懂得一个残疾人的痛苦。

　　(赣南医学院附属医院黄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