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女人

　　说起监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而女子监狱，就更加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扑朔迷离。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隐秘区域，这里集中了一批无私奉献尽职尽责的女警官，也集中了一批“溺水”的女人。

　　下午，雨过天晴，我们进入高墙内的监管区。

　　整洁的道路，摇曳的绿树，远望那几幢安静的监舍，感觉像是条件不错的学生宿舍。走到楼下，看到整齐晾晒的天蓝色囚服在淡淡的阳光里静默，仿佛在提醒我们，这里并非普通宿舍！

　　走进监舍一楼，便看到绿色的信箱。不是普通的信箱，在“重庆女子监狱”的标志下，分为“监狱长信箱”、“监区长信箱”、“检察院信箱”、“纪检信箱”和“普通信箱”。陪同我们参观的一位男同志说，除了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这些女犯中的许多人，哪怕失去了几年到20年的自由，仍然是和我们一样的共和国公民，她们有选举权，当然也有通信自由……

　　监舍里很安静，也很整洁，只看到一个女犯在房间里看书，年轻，微笑，齐耳短发，戴着眼镜，若不是那一身天蓝色的囚服，真很难把她和犯人挂上钩来。我问她为何独自在监舍，因何罪来这里？她答，是经济犯罪，因为要参加自学考试，管教特许她抓紧时间复习。

　　在劳动区，我看到不少的女犯人。她们清一色地剪着齐耳短发，穿着天蓝色囚服，感觉清清爽爽，有的脸上还带着善意的笑容。经询问得知，我眼里这些带着善意的女犯，大都是刑期在10年以上的重犯，她们中有杀人犯、贪污犯、贩毒犯、人贩子等等，但此时此刻，我很难把她们和暴力、冷酷、羞耻、贪婪等字眼联系起来。她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个在如花般的19岁就走进监狱的女犯，圆脸，大眼，蓝色囚衣里衬着大红的毛衣，乍看还以为是高中生呢。她因故意伤害罪而被判无期徒刑。在她的描述中，因为“他骗了我”，所以就只能用极端的凶器犯下伤害其生命的极端罪行。只有小学5年的受教育背景，她说她不懂法，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渠道消解内心的痛与恨。现在她懂得了，后悔了，却大错铸就，沾在她身上、心上的带血的泥泞，需要她用数十年的时间来一点一点地洗净。

　　那个有十多年党龄、有若干荣誉证书、生活一直都很顺的女犯，因为丈夫开公司需要资金，从来恪尽职守的她怀着侥幸挪用公款，后发展为“合同诈骗”，最终夫妻同案，悔之晚矣。她痛心，她反省，她悔恨自己被贪欲和亲情蒙蔽了双眼，那步步沉沦终致泥足深陷难以自拔的结果让她一夜间白了头。我望着她姣好的面容，丛生的白发，仿佛看到一条平坦的大路于瞬间变得坑洼泥泞面目全非。

　　因为时间匆匆，我与多个女犯仅止于短暂的交谈。她们犯罪的年龄和情节不同，家庭背景和文化程度也不一，但她们走进监狱的原因，不外乎两个字：一是为“钱”，一是为“情”。在她们的叙述里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一个刻骨铭心的“悔”字。有一个女犯两眼含泪地说：“我肠子都悔青了！”（二）

　　李成琳

　　网络编辑：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