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子十八载相认却遭拒

　　失子十八载相认却遭拒

　　母亲坚称寻获当年走失的智障儿子，哑巴男子却尽力挣脱毫不搭理

　　18年前，11岁的智障少年黄常志从清远走失。清明节前，黄家一个亲戚在广州街头偶遇一名男子，长相酷似黄常志的父亲。昨日上午，黄常志的母亲范桂凤闻讯赶来认子，她

　　失散

　　18年前智障少年搭错车

　　中午时分，熙熙攘攘的八旗二马路街头，范桂凤拉着一名男子的手喊着“伢仔(方言，意为儿子)”，而男子则尽力挣脱，不停摆手，口里咿咿呀呀叫着……

　　范桂凤伤心地对众人说，这是她失踪了18年的儿子，可是现在却不认得她了。

　　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范桂凤累了。有人搬来椅子，让她歇歇。

　　范桂凤说，18年来，她一家人过得不容易，从没想过能把大儿子找到。她说，丈夫黄东新是清远市佛冈县水头镇粮管所职工，3年前去世了。

　　18年前，范桂凤去镇上坐车去看亲戚，回家后才知道11岁的大儿子黄常志不见了。一问，黄常志跟着出了门，大家才意识到孩子可能上错了车。当年，水头镇有客车可达广州越秀南车站，范桂凤怀疑儿子可能到了广州，在此后三四年间，一家人多次到广州寻找，但没有结果。

　　范桂凤说，当年儿子黄常志虽然11岁了，但由于出生时窒息过，留下了后遗症，智力有问题，四五岁才会走路，耳朵有点聋，说话也结巴。

　　相见

　　母亲坚称寻获失散儿子

　　范桂凤旁边还有一青年，这是她的二儿子黄常光。

　　黄常光从包里掏出一张相片，他说这是一家人在哥哥走失后特意去照的。记者发现，被范桂凤认做大儿子“黄常志”的男子，确实和照片上的男童长得很相像。

　　黄常光说，能找到哥哥，真的非常意外。黄家一亲戚在广州开了五六年的士，今年清明节回老家扫墓时带回一个消息，让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全家人又燃起寻找的念头：前不久这名亲戚在八旗二马路附近见到一男子，很像黄常光的父亲，他怀疑就是多年前走失的黄常志。

　　前天下午，范桂凤从佛冈赶来广州，找到在广州打工的二儿子黄常光。昨日一大早，母子俩就来到八旗二马路一带寻找，上午11点多，终于找到了这名男子，他正在捡垃圾。

　　范桂凤一眼认定，这名男子就是当年走失的大儿子黄常志。

　　相认

　　哑巴男子一个劲想要走

　　显然，哑巴男子并不认得范桂凤，也不跟她说话，只是一个劲要走。

　　僵持间，居住在附近福行街的陈伯来了。男子顿时很兴奋，拉着他呀呀叫着。陈伯对范桂凤说，既然你说是他母亲，我带你看看他住的地方吧。

　　在福行街一个过道里，摆了两条板凳和几块木板，陈伯说：“他在这里睡了十来年了。”这个所谓的床铺上并没有床单被褥。陈伯朝旁边一辆黑色轿车上一指，“那呢。”只见轿车后车身上盖着一床单，陈伯说男子在周末把床单洗了。

　　范桂凤呆住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睛红红的。

　　福行街社区居委会原主任恰好经过，她给“黄常志”打手势，告诉他这是妈妈和弟弟。“黄常志”突然做出一个奇怪动作：他脱下鞋子，摸着左脚呀呀叫着。“他的意思是自己左脚曾经被钉子扎过。”主任看懂了，她要范桂凤好好想想黄常志小时候是否被钉子扎过。可是范桂凤怎么都想不起来，“都18年了，确实不记得了。”

　　就在范桂凤发愣的时候，“黄常志”溜了。众人一番寻找，才发现他坐在对面马路边抽烟。

　　离开

　　一个频回头一个却无视

　　街坊们显然希望范桂凤早点将该男子领走。他们说，男子白天外出捡垃圾，晚上回过道睡觉，曾经因为搞卫生检查，他的床铺被清理出去过，但他很执拗，又搬回来了。夏天他睡木板，冬天就铺上捡来的被褥。“在这住十来年了，造孽，不是人受的罪。”

　　不时有年纪比较大的住户路过，男子呀呀地喊着，打招呼。一位太婆说，他不会写字又不会说话，以前我们不知道他名字，都喊他哑巴，现在我们就喊他“黄常志”吧。

　　有人突然说，你说这是你走失的儿子，可是你又拿不出来什么证据，你回老家开个证明，再领他回去吧。但大多数住户并不怀疑范桂凤的身份，他们觉得范桂凤不可能故意认一个不能正常与人交流、靠捡垃圾为生的人做儿子，“她能有什么企图？”

　　有人建议说，他现在排斥你，你硬带他回去也不妥当，可能是失散太久了，他都不记得了，你不如再想想办法。

　　范桂凤难住了。失散18年的儿子就在眼前，可就是不认得她了。她很伤心，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离开。她说她要赶紧回老家跟亲戚们商量。

　　范桂凤走时不停回头，但“黄常志”并没有依恋，他坐在马路边，抽烟，像没事一样。

　　■悬念

　　哑巴男子究竟是不是当年范桂凤走失的儿子？这一疑问尚未能有定论，但比较两人不难发现类似之处：

　　智力

　　范桂凤说，黄常志智力有问题，耳朵有点聋，说话也结巴，怀疑其独自乘车从水头镇乘车到广州越秀南车站走失。十多年前，陈伯遇到哑巴男子时，他还是个孩子，才一米来高，在越秀南路、惠福东路一带乞讨，而且傻傻的，不会说话。

　　相貌

　　从黄家提供的照片上，记者发现，哑巴男子确实和照片上的男童长得很相像。

　　伤痕

　　哑巴男子脱下鞋，摸着左脚呀呀叫着，他的左脚曾经被钉子扎过。可是范桂凤怎么都想不起来当年走失的儿子是否也被钉子扎过，“都18年了，确实不记得了。”

　　■冷暖人生

　　从乞儿到拾荒汉，哑巴男子无名无姓饱受欺负

　　街坊护他十年无人知他身世

　　十多年前，陈伯捡破烂时偶然认识了“黄常志”，那时候“黄常志”看上去像个孩子，才一米来高，在越秀南路、惠福东路一带乞讨，经常去餐馆捡剩饭菜吃。慢慢熟了，“黄常志”就跟着他，来到福行路这个过道里“安家”。不少住户对此颇有微词，因为“黄常志”把捡来的东西也放在过道一角落里，有时候还随地小便。在搞卫生检查时，“黄常志”的全部家当被扔了出去，但不久他又抱着回来了。

　　“黄常志”怎么会在福行街的过道里一住十来年不走呢？陈伯说，到别处有人欺负他，只有这里稍微好一点。

　　陈伯说，“黄常志”傻傻的，又不会说话，所以难免被人欺负。遇见有人欺负“黄常志”，他总忍不住要制止。陈伯说，曾有人怀疑他护着“黄常志”是别有目的，“我图他什么？这个人不偷不抢不害人，比很多坏人好多了，留他在过道里睡觉，是给他一条活路。”他激动起来，脸都涨红了，声调也提高了。

　　陈伯说，“黄常志”这八九年来到处捡垃圾，以前卖垃圾的钱就随身放着，去年一天晚上，有几个粉仔打了“黄常志”一顿，抢走了他身上的钱，“黄常志”那些天气得总拉着他要去找人算账。后来就学精了，钱都不放身上了。

　　虽然认识“黄常志”有十来年了，陈伯看着“黄常志”由一个小孩长大，但并不清楚他的身世，连他的名字、年龄都不知道。有一次在火车站附近捡垃圾，“黄常志”突然指着火车呀呀叫起来，陈伯说，他由此猜测“黄常志”老家可能有铁路。还有一次，“黄常志”将两手放在头上，做成牛角的样子，陈伯分析他来自农村，家里种过田。

　　陈伯说话时，“黄常志”就坐在马路边抽烟。记者问他香烟价钱，他不回答。陈伯指指香烟，他立即伸出两根指头，“两蚊？”陈伯用广州话问道。“黄常志”立即点点头。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周文峰实习生陈智勇

　　(线索提供：何先生300元)

　　图：

　　面对前来和他相认的“弟弟”，哑巴男子(右)神情漠然。本报记者范舟波实习生于海洋摄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