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复旦自主招生中的杞人之忧

　　陈云发作品集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复旦“自主”招生话题终于尘埃落定了，我相信，今年复旦自主招生部分的新生都是优秀的，竞争也是公平的，这一改革“一考定终身”的尝试，有可能对今后的高校招生带来很大影响。

　　但是，在读了媒体对有关复旦自主招生的报道之后，我亦有些杞人之忧，我在想，假如复旦的这一套改革招生的办法在全国所有高校中全面推广了，这种招生办法能保证对考

　　首先，是面试的考官老师的公正打分问题。因为自主招生主要看学生的所谓素质，而素质这东西，除了一些常规性的标准以外，实际上还有一些特殊的因素。例如前些年我推荐一位重点大学哲学本科生去某单位面试，该学生很有自信，当考官老师问他你不是学某专业的，进来后能否跟得上时，该生称：我学的专业知识扎实，肯定比某专业“博而不专”的学生容易出成果。他不知道，考官大都是学那门子“博而不专”的专业的，这就得罪了考官，被目为“太傲”，而亦有不学那门“博而不专”专业的考官，认为考生很有自信，但因为是少数，最后该生未被录用。另一方面，考官老师本身的性格、喜好亦会在面试中产生作用。当然，还有一个因素也不能小觑，就是学生中某些神通广大的学生家长难免不会“摸到”考官老师那里去，假如考官私下以招生作为“个人创收”的手段，则一切所谓的公正会全部化为乌有。

　　其次，不参加高考、不凭分数而参加自主招生的学生，其面试生来源肯定是靠各学校推荐，而这种推荐能否公平则大为可疑。因为在高中阶段，老师是教学中起主导作用的一方，也就是说，中学的各类学生干部及听话的学生，可能更受老师的欢迎；而在当今社会，恐怕还要加一条，就是大款的孩子、权势者的孩子、对学校能作贡献（例如校庆时捐巨资者）的家长的孩子，恐怕亦会受老师青睐，如果两名学生成绩基本相同，则上述几类人的孩子恐怕比下岗工人、农民工的孩子更容易获得推荐的机会，这是不争的事实，任何粉饰都是骗人的鬼话。我自己就有切身感受，1961年时江苏省的大学招生名额少，如果不是公平考试的“一考定终身”，我肯定进不了复旦，因为当时在我们那所高中，有许多作为头面人物的学生干部（如班长、团支书、校学生正副主席、校团委正副书记等），他们论平时考分成绩，亦在中上或处于高分地位（但有些人的分数是老师照顾的），因此，若是现在按复旦这种“自主”办法，这些学生肯定将被推荐或录取，因为他们比一般学生更能说会道，而事实是，这些学校的头面学生中许多人最后都没能考上大学。例如我所在的班级，团支书是亇女的，仗着哥哥是公社党委书记，为所欲为，非党老师也不敢得罪她，此学生心胸狭窄，几位向报社投过稿、或会考拔尖的学生她都说是“名利思想”，不发展人家入团，后来此同学高考落榜后靠权势又当了教师，好像声誉也不好；而被走师指定的班长的爸爸也是当地的大队书记，与校党支部书记有特殊关系，成绩尚过得去，但因早恋，仅考上“二本”，其女友（同班学生）因怀孕而放弃高考。校团委书记王某后来虽考进西北某大学，但进校后却因学习跟不上而获留级，听说英年郁抑而亡。而相反考进清华、复旦的都不是学生中强势群体成员，例如我的好友缪某，他在高中时各方面都不突出，结果考入复旦理科，后来成为某大学有成就的教授。如果按复旦今年“自主”招生办法，我们几个人将连参加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再一个是面试方法本身的公正问题。现在大家都说死读书不好，这没错。但有些专业，就是需要这种执着的“死读书”精神，能说会道的学生、不会钻牛角尖的学生恐怕不行。例如数理化理科方面，我看考分成绩最重要，对答如流的人能坐得住冷板櫈吗？像复旦这种“自主”招生办法，陈景润、杨乐、华罗庚能招得到吗？我担心，这种“面试定终身”的招生办法，有可能招进了优秀学生，却把更优秀的特别学生、不善表达的学生拒在了大学校门之外。

　　所以，我认为复旦这种“自主”招生，作为试点或高考补充可以，但却不宜推而广之或全盘推行，那将是中国教育的一场大灾难，有可能背后是更大的不公平。4月11日沪上有媒体引用剑桥大学校长艾莉丝.理查德在复旦演讲时肯定复旦“自主”招生那一套，便以为洋人也赞赏复旦了，这是可笑的，因为中国的国情与英国完全不同，同一种做法、手段，在英国能实现社会公平，在中国则未必。现在中国高校招生中的“一考定终身”虽然可能对临场发挥欠佳的极少数好学生不公平，也会有非优秀生“瞎猫碰死耗子”撞进来，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公平的，尤其是对弱势群体的子女、学校中学生弱势群体中的优秀学生来说，是惟一的公平竞争机会。还有，封建社会那么讲究门第、财富，但历朝都要开科取士，讲究“考分”，并没有完全靠“自主相面”选官，这说明，考试的公平是很本质的，而“自主相面”式的选人才，恐怕总不可靠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