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复旦“面试招生”

　　被称为具有中国高校真正实现自主招生“破冰”意义的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面试直录”招生（详见本报4月3日焦点版报道），经过评估，4月5日复旦大学在其招生网站公布了面试结果，300人脱颖而出直接入读复旦大学，录取比例是4：1。

　　复旦大学招生办主任郑方贤说：“我们从四个方面考查，一个是思想品德方面的表现，一个是学习研究的潜力，一个是社会组织能力，还有一个是专长特长表现。”

　　上海高三学生张墨然和王天禹参加了复旦面试，张墨然面试过关被录取，而王天禹落选了。前天两人接受央视《新闻会客厅》专访，面对公众述说面试经过。

　　她感觉不像面试像在聊天

　　记者：你有羡慕她的感觉吗？

　　王天禹（下简称王）：当然有。她从现在起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很自由自在地发挥了，多幸福。

　　记者：张墨然，这两个月你变得很自由自在吗？

　　张墨然（下简称张）：没有，我刚知道我被录取，就被班主任叫过去了，说不能放松，因为专业还是要看高考成绩，是有一定比例的。

　　记者：之前你们的第一志愿如果报考，复旦肯定是第一志愿吗？

　　张：我一直想去复旦。我很想做新闻，我觉得通过面试可能对我更加有优势，因为我比较喜欢跟人交谈，我觉得面试的话可能优势稍微明显一点。

　　记者：事实跟你预想的一样？

　　张：我觉得面试那天特别开心，五个教授特别和蔼，我跑进去聊了一圈回来，觉得不像是面试，就像跟很多人交谈过，讲过故事以后回家了，就这种感觉。

　　记者：王天禹，你觉得你没有过关，是因为你的交往能力、交谈能力有问题吗？

　　王：没有，我对我自己这方面能力也是蛮自信的。记者：是运气不如她好吗？

　　王：不，我想运气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吧，我想还是人外有人。

　　提问了很多对社会问题的思考

　　记者：张墨然你提前做了什么准备？

　　张：我以前也有过一些面试经验。我去问了面试清华的同学，港大的同学，讨教了一点经验，接下来在家里打过一些腹稿，和父母商量过，可能会问什么，然后自己罗列一点东西，和同学商量一下……我当时是打了非常多的腹稿，可能问什么，我怎么答，分几步答，考官这个问题可能想考察我什么，有些题目就是方向性比较对，但是有些他也没问到。

　　记者：你准备的什么方向上和老师问的吻合了？

　　张：我当时遇到的问题非常宏观，道德建设、经济建设、贫富差距，你怎么看待文化的失落，这样一些问题非常多，或者他说一个领导人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和一个班委有哪些异同，这些我稍微考虑过，所以信心比较足。

　　记者：这些是得益于你提前的准备还是说你在之前、对这些问题都关注过？

　　张：我关注过，因为平时爸爸比较喜欢和我交谈，比较喜欢讨论社会问题，也想过，接下来也做过一些准备，所以觉得比较得心应手。

　　记者：你跟教授聊天的时候怎样？

　　张：那天我第一批，正好教授走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是第一个面试我的，我冲他笑笑，他走进第一间，我说你第一个面试我，他说对呀，我就进去了。我一直比较放松。他说你怎么不紧张啊，我说因为你笑得亲切。

　　他准备较多的是自我介绍

　　记者：王天禹，你在去考之前押对什么题了吗？王：跟她一样打腹稿，写下来。记者：都不知道是什么题目，打什么样的腹稿呢？

　　王：我准备的主要是关于自己的材料，比如说自己的优点，自己的缺点，自己的志向，至于其它的太宏观的就没有准备什么。

　　一考官出了这样一道题

　　记者：王天禹，你跟教授之间的谈话也像她那样那种气氛吗？

　　王：我觉得五个教授里面有四个教授都非常融洽，教授也不是说板着脸或者怎么样，教授本身就是很随和。

　　记者：五个有四个很融洽，剩下一个怎么样？王天禹：剩下一个思辨性比较强。记者：出了什么样的题目？

　　王：他第一个问题先问你，同学，你24点有没有算过，24点就是给你几个数字，比如3、4、5、6，你通过加减乘除或者怎样的运算都得24这个数字。我说我没有。他说很好，咱们来算一下。我当时就说，我觉得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做，我就直接告诉他不会做，他就回答很好，点了点头，你觉得能不能算出来呢？我说当然能算出来。

　　记者：那你这个题等于是放弃了？王：对。

　　记者：是不是觉得教授问这个题目的目的并不在于你真正给他算一下？

　　王：对，如果你真的能在现场时间非常短的情况下真正算出来，他肯定会更满意，但是他还是想看一下你对这个题目的把握能力，觉得有没有可能把它算出来。

　　记者：你觉得这个题目有一点刁难人的意思。

　　王：也没有说有点刁难人的意思，但是坡度起得比较大。

　　她遇到这样的“难答题”

　　记者：张墨然碰到了什么比较难答的题目，觉得答得不是很好的。

　　张：他问我，你认为怎么去衡量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居民道德水准，他说有没有一个指标，他说就像衡量经济一样有个GDP，有没有这样一个指标，我答了很多，我先从很细的，比如说在街上穿睡衣，他说不要这么小，我又答得很宏观，我说一个国家在国际事务中所扮演的角色责任，他说也不是这么大，我就犯难了，然后我看教授，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我答什么。

　　她认为这样考试很有必要

　　记者：你们觉得这样的考试方式确实可以考验一个人的素质吗？

　　张：我觉得可以，因为我当时就觉得，复旦不是之前进行了一个十门考试吗，考十次十次都拿第一名，他是最高分，他不一定综合素质是最高的，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考试也是很必要的，我觉得要跟人交谈，不光是闷在那边一个人做可以做得好，你在跟人交谈的时候，别人能不能接受你，你有一个很好的想法，能不能够让别人也接受，也蛮重要的，和人交际的能力，我觉得很多方面都可以从交谈中看出来。

　　他评说不是靠侃要靠能力

　　记者：经过这次的考试之后，你们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什么新的评价？

　　王：新的评价就是一开始说的人外有人。不是说你这个人真的表达能力非常好，你上去一通侃，把教授侃晕了，你就可以过关了，他真正看的是你整个高中三年你的学术能力、公共活动能力，如果高中三年真的你做够了那么多活动，取得了那么多成绩，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认可，你去参加面试，你不需要很好的口头表达能力，教授会非常认可你，因为用复旦大学告诉我们的话，教授都是阅人无数的。

　　提前进行这方面的能力培养

　　记者：如果有人向你们来取经，你们会提供什么样的经验给他们？

　　张：首先气氛重要。对我来说，整场气氛就是你在回答他一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思考的时间不要超过一秒半。还有一个要注意，你对于你回答的答案要非常有把握，不要把你不熟悉的领域带出来。

　　王：我觉得参加面试最重要的准备是从高一高二就开始注意这方面能力的培养，从高一高二在注重自己学业的同时，就要积极地参与各种各样的公共活动，学生会、团学联这方面的社会公共服务，还有各种各样的比赛，你要去参与，不是简简单单获得荣誉，因为在你不停的磨炼当中对自己的能力是一个很大的提升，而且我一直认为这方面的提升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高一高二做得非常好，到高三面试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本文有删节）

　　图：面试后被复旦大学录取的张墨然(右）和落选的王天禹面对公众说“亲历”

　　■校长访谈录

　　“三问”高考改革

　　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面试”选拔的近600名预录取大学生将向社会公布。当高考分数第一次与高校录取脱节，人们或期待，或质疑。记者就高考改革问题采访了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南京大学等几所高校的负责人。

　　高考是见分不见人的选拔？

　　高考利用“刚性”的分数和志愿，完成了几乎所有高校的人才选拔。考生往往因一分之差，一志愿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

　　上海交通大学分管教学、招生的副校长印杰说:“唯分数论”的学生培养模式导致的后果是过分强调培养学生追求标准答案的能力。他以政治考试为例说，高考中的主观政治问答题均有标准答案，为了更靠近标准答案得高分，考生们将与问题相关的内容全部答满试卷，哪怕毫无逻辑、甚至前后矛盾。原因只有一个：学生只想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让阅卷老师找出尽可能多的接近标准答案的“得分点”。印杰认为，过分强调标准答案等于抹杀学生的创造力。

　　高考是素质教育的天敌？

　　目前，素质教育迟滞不前、应试教育势头却依然强劲，不少人认为，高考一天不改革，素质教育就一天难以前行，甚至有言论表示“落实素质教育，必须取消高考”。

　　南京大学副校长张大良说，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其实是教育思想的区别，而不是教育方法上的不同，不能简单地说“搞面试就是素质教育、搞笔试就是应试教育”，“笔试照样能考出素质来，但考什么、怎么考很重要，不能过于强调标准答案”。

　　张大良说，西方发达国家大多是将考试和面试两者相结合，大学自主招生与全国统一考试相结合，但无论哪种选拔方式，考试都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不过，有一点大有区别：世界发达国家的升学考试成绩（联考、会考、高考成绩等）有一定的有效期限。如“托福”（TOEFL）考试成绩的有效期可以是两年，GRE考试成绩的有效期可达5年，而我们全国的高考成绩使用期限还不到一个月。

　　高考选拔制度何去何从？

　　近年来我国的高考改革可谓年年有新招，但效果均不尽如人意。我国高考选拔制度将何去何从？

　　南京大学副校长张大良表示，为保障公平，全国高考不可能轻易取消，但公平不能以“抹杀学生的创造力”为代价。国内一流高校完全可以探索走“自主招生”这条路，且形式可以多样。

　　浙江大学副校长姒健敏说，高校“分类选拔”是必然趋势，不同类别的高校，应在选拔方式上适当区别对待。他介绍了所谓“分类选拔”的一些思路：对高职院校，可让少部分考生，通过标准化考试，或者高中毕业考试，不用参加高考，申请直接入读；对名牌大学，可让少部分考生参加高考或标准化考试，并配以适当的面试，尽量扩大学校自主招生；对一般高校而言，大部分考生可主要通过高考考试分数进行选拔。

　　张大良认为，为了减轻集中高考给学生带来的重负，也可实施多种不同层次的高考，诸如一年内举办全国统一高考、重点大学联考、地区高考等，考生可以选择参加任何种类的考试，用最满意的一次考试成绩，向多所学校提出申请书。理想的状态是：考生可以同时拿到不同学校的录取通知，学校也可以提供不同的机会让学生选择，最终让学生和学校进行合理双向选择。

　　(据新华社电)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