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最后的“教父”落网

　　贝尔纳多·普罗文扎诺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开始自己的逃亡之旅。微风拂面，几位牧羊人的出现偶尔打破旅途的寂寞，普罗文扎诺就这样走进西西里岛的山林之中。那是1963年的9月18日……

　　43年逃亡生活终结

　　当地时间4月11日上午，意大利警方突袭了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以南59公里处科莱奥内郊区的一处农场。行动结束时，一位老人被警方从农场里“揪”了出来。

　　这位老人，蓝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打扮，架着金丝边眼镜，体格羸弱，面容消瘦憔悴，给人的感觉与任何一位久病居家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但警方随后宣布，经过DNA鉴定，被捕者正是西西里岛黑手党组织的最后一个在逃大头目贝尔纳多·普罗文扎诺。在经历了近43年逃亡生活后，现年73岁的“教父”终于落入恢恢法网。警方用直升机将普罗文扎诺转移到巴勒莫的一个秘密地点关押，之后被带到那里的警察局总部。因为普罗文扎诺的“光临”，巴勒莫市一度对机场到市区的部分道路实施了交通管制。

　　巴勒莫市警察局长朱塞佩·卡鲁索骄傲地表示，这是意大利警方十几年来在打击黑手党中所取得最大一次胜利，因为这次抓捕的嫌犯是臭名昭著的黑手党“教父”、意大利的“头号通缉犯”。

　　意大利总统钱皮当天致电内政部长皮萨努，对警方成功逮捕意大利黑手党最后一个在逃大头目表示祝贺。

　　“一包衣服”泄露行踪

　　普罗文扎诺的落网引发诸多猜测。有人认为，他是普罗文扎诺被黑手党内部成员出卖，也有人认为，可能是其他黑帮组织向警方提供了下落。

　　意警方12日揭开谜底说，普罗文扎诺并没有被任何人出卖。他是“栽”在了一包衣服上。

　　负责抓捕行动的人员说，他们一直在普罗文扎诺的家乡科莱奥内展开侦破活动，并连续数天从几公里远外，用远距离侦查器材观察普罗文扎诺几名亲信的动向。

　　几天前，警方注意到一个包裹。这个包裹从普罗文扎诺妻子经营的洗衣店里发出，并辗转至好几处人家。11日，警方跟踪这个包裹离开巴勒莫市区，来到科莱奥内郊区的这处农场。

　　警方看到一只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上午，他(从农舍的门里)伸出手，迅速拿走这个包裹，这时我们决定冲进去。”一位名叫尼古拉斯·卡瓦列雷的高级警官说。

　　警方的突袭令普罗文扎诺十分意外。但他在被逮捕时并没有反抗。他开始时否认自己的身份，最后才不得不承认。

　　“普罗文扎诺过处，人头不保”

　　意大利人对这则新闻的关注甚至超过了正在进行的议会选举，这是因为普罗文扎诺颇具传奇色彩的黑手党经历。

　　普罗文扎诺1933年1月31日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住在科莱奥内，那是一个又脏又穷的小城镇，却“盛产”黑手党头目。10岁那年，普罗文扎诺就离开了学校。矮矮胖胖、沉默寡言、行动迟缓——一副“蠢”人的外表。他的“老大”形容他:长了个猪脑，但开枪的时候像个天使。就是这位“天使”亲手把许多人送进了科莱奥内的墓地。

　　“普罗文扎诺过处，人头不保。”——当地曾有这样的传闻。于是，普罗文扎诺得到了“推土机”的绰号。

　　1958年，科莱奥内的黑手党头子迈克尔·纳瓦拉被人暗杀。当时，112发子弹倾泻到他的汽车上。而制造这起骇人听闻谋杀案的正是刚崛起的黑手党新星里纳和普罗文扎诺。逃亡岁月中，普罗文扎诺一面躲避警方追捕，一面继续黑手党“事业”。他在黑手党组织内部的升迁过程，几乎不为外人所知晓。据传，谋杀纳瓦拉之后，里纳、普罗文扎诺等人开始接掌组织，大规模铲除异己。这期间，“推土机”手上沾满鲜血。

　　上世纪80年代，里纳领导下的黑手党组织——“我们的事业”(又被称为西西里科萨·诺斯特拉家族——编者注)迅速崛起，该组织先后暗杀了一批有影响的“反黑”政界要人，公开向意大利政府宣战。当时，他们不仅在西西里岛上独霸一方，而且名声远扬，被认为是意大利四大黑手党家族中最有名的一个。

　　为了达到这个登峰造极的“顶峰”，至少有800人成为枪下亡魂。但据当地一位“反黑”官员称，这个数字还应再扩大一倍。他还认为，里纳喜欢武力征服，而作为组织副头目的普罗文扎诺则更像一位商人。

　　从“推土机”到“会计师”

　　由于滥杀无辜，“我们的事业”不仅激起了民愤，也促使意政府以铁拳打击黑手党的气焰。1993年，该组织的头号人物萨尔瓦托雷·“托托”·里纳被捕，“我们的事业”遭到重创，元气大伤。

　　在里纳被关进监狱后，普罗文扎诺接任“我们的事业”的代理“家长”。意大利警方随后发现，普罗文扎诺的“领导风格”与前任完全不同。意大利西西里岛反黑手党官员曾指出，与他的前任相比，普罗文扎诺“比较民主，同时富有组织才能”。

　　普罗文扎诺上台后，更重视的是照看黑手党的商业利益和内部的权力平衡，而不是制造一系列的恐怖仇杀。他将组织设置成金字塔结构，成员之间单线联系。这样，每一位成员只认识“上”“下”两位同伙。一名黑手党成员向警方通风报信说:“普罗文扎诺就像一艘拖船，把我们拖进安全的港湾。”

　　另一方面，“我们的事业”处处保持低调，尽量采用隐蔽的犯罪手段赚钱。他们致力于承接政府工程、利用手中掌握的秘密敲诈勒索和走私。

　　这一切使普罗文扎诺在黑手党组织内部的地位日益稳固。普罗文扎诺变得越来越狡猾和精明，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绰号——“会计师”。

　　科莱奥内游荡的“幽灵”

　　在科莱奥内，许多人不相信他被捕的消息。“人们很震惊，”当地一位记者说，“他的‘不败’甚至成为一种神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永远不会被抓到。”

　　多年来，警方像“过箅子”一样搜索着方圆300多平方公里的山区，他们连最小的山村也不放过，却始终不见普罗文扎诺的踪影。在警方一次次行动失败后，他们的对手被人说成拥有野兽的直觉。“他的鼻子可以嗅出危险。”一名探员说。

　　普罗文扎诺常常出其不意地联系他的手下。他的自控能力恐怕也是他能够保全自己的原因之一。“他可以一连6个月呆在一间屋子里，就连鼻头都不会‘探’出屋子。”一名探员说。据英国《独立报》报道，普罗文扎诺为人谨小慎微，他近乎偏执地担心被人窃听。所以，他几乎不打固定电话，也不用手机。一张张小纸条就成为他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渠道，纸条上的字迹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内容含混，外人很难明白。

　　由于行踪诡异，普罗文扎诺又多了个绰号，叫做“科莱奥内之幽灵”。而警方没有尽早抓获普罗文扎诺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西西里岛人不愿意向当局告密。

　　普罗文扎诺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从1992年起就居住在科莱奥内，并在那里经营一家洗衣店。他们为普罗文扎诺聘请了律师。

　　“接力”抓捕网住“大鱼”

　　警察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抓捕普罗文扎诺的努力从未停止。

　　2001年1月，普罗文扎诺的左膀右臂贝内代托·斯佩拉在一座农舍里被抓。

　　2005年3月，警方利用电脑合成技术，将普罗文扎诺在1959年拍摄的一张照片进行了“衰老”处理:在面部“压”上皱纹，染白他的头发，并向社会公布了电脑绘制的普罗文扎诺“揣测图”。

　　警方甚至追踪到法国马赛的一处诊所，因为据说普罗文扎诺在那里接受过前列腺手术，法国医生们证明，照片(上的人)就是他们检查的那名病人……警方渐渐感觉他们离普罗文扎诺已经很近了，近得好像触手可及。

　　如今，意大利警方终于见到了这位“教父”的庐山真面目:一位老人，1米65，戴着眼镜。

　　分析

　　谁接普罗文扎诺班？

　　2001年初，意大利司法部提出了打击黑手党的新目标——将所有在逃黑手党分子全部绳之以法。虽然司法部没有为实现这个目标制定出时间表，但打击的力度明显加大。西西里黑手党的“教父”级人物普罗文扎诺的落网无疑为政府增光不少。

　　但分析认为，由于黑手党已有应对“危机”的经验，“教父”的落网对其影响不会太大。西西里黑手党的活动仍会继续存在。目前，意大利警方仍不知道谁将成为普罗文扎诺的继任者，警方正在密切关注。

　　警方认为，有两个人选可能成为西西里黑手党的下任“教父”。一位是来自西西里岛西北部城市特拉帕尼、现年43岁的马特奥，有人认为他目前是黑手党组织里的二号人物。1993年以后，他也名列警方通缉之列。

　　另一位名叫塞尔瓦托，现年60多岁，来自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他在1998年被当局宣布涉嫌谋杀案，此后便开始了流亡生活。

　　而普罗文扎诺“名正言顺”的得力副手贝内代托·斯佩拉在2001年1月30日在一间农舍中被警方擒获。

　　警察将被捕的黑手党最高头目贝尔纳多·普罗文扎诺(右)从警察局带走。新华社/路透

　　追捕普罗文扎诺的通缉令。

　　普罗文扎诺在警方的档案照片(左)及警方合成的其相貌图像。

　　“盛产”黑手党头目的科莱奥内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