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永远不要“法外开恩”

　　上个月有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新闻：辽宁省辽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公判大会，宣布了辽宁省高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袁宝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刑事裁定和执行死刑的命令。至此，北京建昊集团董事长——亿万富翁袁宝璟雇凶杀人案总算尘埃落定。（据《新京报》3月18日）

　　应该说，作为一个亿万富翁，袁宝璟确实是一个人物。九十年代中期，他曾一口气

　　于是围绕着这位腰缠万贯、满身光环的显赫人物到底“该不该杀”，上演了一幕幕滑稽剧。先是“疏财赎罪”：报道说，2005年10月，本被判死刑的他，被通知“暂缓执行死刑”。据称是因为袁决定向国家捐赠价值495亿元的石油资产而“换取一命”。随后，又是“以功抵罪”：袁举报了一起涉及1．2亿港币的高官经济犯罪大案，辽阳市检察院决定让袁宝璟暂免一死。

　　一件事实清楚的雇凶杀人案，竟如此一波三折。看来，富人的命与穷人的命在一些人眼里价值确实不一样。但如果袁因为捐赠了几百个亿而免于一死，则此举开了中国司法恶劣之先例，即有钱人可以通过捐赠来抵罪。这对穷人和平民来说，无疑意味着一场灾难的开始。

　　由此想到了去年的一个案子。浙江省有一个叫徐建平的人把妻子杀了，一审法院判他死刑，引得200人上书法院，要求免死。报道说，这200人且“多数为知识阶层人士”。

　　理由是徐建平是“杰出科学家”，“为中国纺织行业做出过突出贡献”，而且今后还会继续做出更大贡献。

　　这些奇怪的免死理由，让人怀疑现在这个时代还是不是法治时代。也让人怀疑我们一些人思想和意识是不是仍停留在封建时代。记得封建王朝有个“八议”的法律规定，与当代这些免死的要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八议”从三国一直延续到明清，主要内容是：议亲（皇帝的亲戚）、议故（皇帝的故旧）；议贤（德行出众的人）、议能（有大才干的人）、议功（对国家有大功劳的人）、议贵（三品以上的官员和有一品爵位的人）；议勤（特别勤于政务的人）；议宾（前朝国君的后裔被尊为国宾的）。上述八种人犯了死罪时，司法机关不能直接审判，必要先禀报皇帝，然后请求大臣商议处罚方案，最后交皇帝批准。“流放罪”以下，照惯例减一等处理。犯了十恶重罪，也要减轻处理，或改变处死方式，或将死罪改为流放。一句话，人有高低贵贱之分，高贵的人犯了罪，要“法外开恩”。

　　按照这样的逻辑思维，我们的社会开始出现一些“另眼相看”的声音。比如，有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就提出经济犯罪免死刑。其潜台词恐怕也是因为这些贪官没有杀人越货，且都是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为社会做过一定的贡献，不能因为贪了几个钱就被杀了头。比如，武汉的交警有感于高科技人才乘车坐在前排死于车祸，特别提醒“高科技人才不宜坐前排”。比如，有人郑重建议，父母是硕士以上学历的可以生两个孩子。比如，一些地方正在试行对大学生或者就要考入大学的人才苗子们的一般犯罪免予起诉。

　　但是，这样下去我们的社会岂不是又变成了一个“人人不平等”的封建等级社会？有钱有地位的人杀了人可以不偿命，那无钱无地位的人岂不是该杀？贪官贪多少钱都能活命，那世上的贪官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人的财富有多有少，但如果能力差别、贫富差别可以作为权利不平等的理由，那么我们这个社会会不会弱肉强食、以强凌弱？还是一个民主、平等、自由的社会么？

　　这些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加之头脑中封建余毒作怪，一些人开始希望我们社会中的一些制度，尤其是法律制度，也要像分配制度那样体现“效率优先”“能人优先”。这种思想是万万要不得的。一个社会的健康发展，应该是越来越公平，应该是让绝大多数人都享受到发展带来的物质、精神、自由等等方面的实惠。而不是在社会中创造出一个优等人群，或刻意拉大社会中人与人的差别。

　　人只有一条生命。单就生命的价值而言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决不能让一些所谓有贡献、杰出的人“长出”两条命来。同时，也不能让普通人或社会底层的人的命变得一钱不值。还是那句话：法律和尊严面前人人平等。这是《宪法》赋予我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