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 暧昧风流俗世情

　　□邹培婴

　　先在办公室里听到了片中那荡气回肠的歌声，又听说影片获得第56届柏林电影节音乐银熊奖的消息，觉得果然名副其实。于是，循着悠扬的歌声，来到电影院，在或哀婉缠绵或激情荡漾的爱的咏叹中，静静地、有滋有味地去咀嚼一段发生在澳门回归前的俗世情，去寻找我们自己的伊莎贝拉。

　　父亲？父亲！

　　影片交织着四条线索：主线是澳门警司马振成面对突然出现的女儿，由最初的惶恐、愤懑到被死缠烂打后的无奈默认到良心发现后的温情流露再到为爱勇于承担的挺身而出。

　　另外三条线索是：马振成17岁时与初恋情人伊莎贝拉的相爱以及堕胎经历；澳门回归是几乎完全用字幕交代的；马振成与黑帮勾结走私案发。

　　甚至没见他穿过一次警服，我们看到的马振成是一个社会小混混的经典造型——大裤衩、圆领汗衫、夹趾拖鞋；而他的生活是粗糙简单而又糜烂的，他喜欢混迹于嘈杂幽暗的声色场所与女人调情与男人打架，他的堪称家的陋室经常有各色女人光顾，尽管皮沙发露出了海棉芯、冰箱锈迹斑斑空空如也。

　　他串通黑帮参与走私被发现革职后，沦落为被主流社会抛弃的人。此时，一个自称是他私生女儿的女孩张碧欣突然出现，于是，这个男人作为人的价值、他的人格尊严，在对父亲这一角色的认同中才渐渐得以确认和重建。他因此重拾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最后在跑路和坐牢之间，他选择了坐牢，以两年的牢狱生活为代价来完成对过去的忏悔，来获得心灵的解脱。

　　“伊莎贝拉”，在西班牙语里的一个意思是上帝的承诺。马振成的初恋女友叫伊莎贝拉，当伊莎贝拉临死前，她买了条西施犬来陪伴女儿，并也取名叫伊莎贝拉。17年前，马振成送女友去医院堕胎后选择了逃避，而今天，他在与张碧欣一同寻找被房东抛弃的小狗的过程中，是否也找到了曾被自己抛弃的伊莎贝拉呢？

　　现实是残酷的，马振成因女儿的出现而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去与将来，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战胜自己，小人物的亮剑方式虽然不那么轰轰烈烈，但也同样让人为之振奋为之感动。

　　爱，引发故事却没构成故事

　　“我恋爱了！”恋人们坠入爱河，陶醉在自己爱对方的感觉中，春暖花开，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爱。

　　然而，爱情只能引发故事，却不能构成故事，它终究只是一番感受切切、几段思绪翩翩、诸般情境悠悠，寄托在一片痴遇之中，剪不断、理还乱。

　　正因如此，我们看到片中马振成与张碧欣的感情，在导演彭浩翔的精心策划和百般辩解下，几乎让人肯定是父女般的真情，然而，在流动的音乐和运动的镜头里，我们又确实隐约感到了种种疑似恋人相恋时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媚情绪。

　　造成错觉的首要原因当然是外形，马振成显然刚刚30多岁风华正茂，而张碧欣虽然才17岁，但已完全没有同龄少女的稚嫩娇羞，无论从高挑的身材漂亮的脸蛋，还是大胆泼辣的性格、任性又有点狡黠的心机，都显露出成年女性的风味。难怪两人出双入对常被人误指情侣关系。可按剧情逻辑，这样的年龄差距的确又是合理的。

　　第二个原因则是张碧欣对马振成执着、霸道的爱。她雇一个身材与之相仿的女人与马振成上床，假想自己是他的一夜情对象之后又突然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女儿，以这种奇怪的恶作剧方式踏入马振成的生活；她关掉空调，把马振成和正在厮混的女人逼出了房间，却假装若无其事偷偷在笑；她与马振成的众女友轮番舌战，把她们从他身边一一赶走；她还和马振成的一个女友斗狠比赛喝啤酒，以这种类似决斗的方式战胜了自己的“情敌”。

　　此后，我们便看到了一幕幕如同恋人约会般的浪漫温馨场面，沙滩上学骑电单车、在灯塔顶上的玻璃里看澳门的倒影、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啃对方手上的西瓜、一起深夜爆酒瓶后在寂静的小巷狂奔、躺在同一张床上同吸一根香烟。而所有这些场景，又都被彭浩翔用了极舒缓的节奏和极优美的旋律来注解和渲染，暧昧的情绪刹那间让我们的确有点恍惚。

　　男孩有俄底浦斯情节，而女孩也会恋父，何况这感情来自于一个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父爱而又特别渴求父爱的人呢？所以这也不是不可以理喻的。

　　狡猾的彭浩翔，直到最后又抖了个包袱，其实张碧欣并非马振成与伊莎贝拉的女儿，只是伊莎贝拉一直把她当成与马振成的女儿来养的，她在养育女儿的过程中继续着对马振成的爱。

　　美丽的生活

　　“伊莎贝拉”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欧洲最美丽的一种蝴蝶。这种神秘的精灵一生只有三天三夜的时间。生命是珍贵的，却又是短暂的，我们又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怎么活出人生的精彩呢？

　　简单的饮食、粗陋的家具，斑驳的墙壁、狭窄的街道，最普通的衣着、最平凡的人群。大量的特写镜头直指这些小人物的内心，大量从人物头顶俯拍的角度又摆出一种俯瞰众生的理性姿态。除了灯塔，我们看不见一个有澳门特色的建筑，如果不是常伴耳边的西班牙风格的旋律，我们甚至可以怀疑这一切发生在内地任何一座小镇。也许，没有代表性便有普遍性。

　　幸好，薄云蓝天、苍翠的绿树草地、明亮的灯塔风景，优雅的音乐，这些同属于世上每一个人，无不让人感到人间的美好。野百合也会有春天，相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伊莎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