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两次济南之行

　　现代文学大师沈从文在上个世纪曾两次到过济南。第一次是在1931年11月。是月19日，徐志摩在搭乘“济南号”飞机从南京赶往北平的途中，不幸在济南附近开山遇难。21日，当时正在国立青岛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任教的沈从文闻讯后连夜乘火车赶赴济南。22日一早，沈从文按约定地点赶到齐鲁大学，与从各地赶来吊唁的金岳霖、梁思成等人会合，然后赶往坐落在济南城郊的福缘庵进行吊唁。由于来去匆匆，再加上沉浸在痛失好友的悲痛之中，沈从文此次来济期间无心留意济南的风物，也没给我们留下记叙此次济南之行的文字。

　　1956年10月，沈从文受济南文物界同行之请，第二次来到济南，并在济南工作、生活了6天。此次济南之行给沈从文留下了非常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在写给夫人张兆和的9封信中，沈从文以优美的文笔为我们描绘了他眼中所看到的济南。

　　其中，在10月8日的信中，沈从文是这样描写济南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的：

　　“济南给从北京来人印象极深的是清静。街道又干净，又清静。人极少，公共汽车从不满座，在街中心散步似的慢慢走着，十分从容。”

　　“济南的住家才真像住家，和苏州差不多，静得很……有些人家门里边花木青青的，干净得无一点尘土，墙边都长了霉苔，可以从这里知道许多人生活一定相当静寂，不大受社会变化的风暴摇撼。”“房子似乎都经过日本人改造过，低矬矬的，看不出旧风味。小小的，一排排，都用红砖砌成……在这种房子堆堆里，却有几座建筑格外现眼，一是电影院，似乎极力求人承认是‘民族形式’，我们还是不承认。因为用红砖，形状和护国寺劳动剧场差不多，却大过一倍，前面有大红柱子四根，大致连建筑师也不大明白这柱子会红到这种不调和程度，是为什么！其次是山东剧院，前面如一大牌楼，威严堂皇，后面却如这么一个大圆棚，作深灰色，大致也是出于建筑师意外不好看！第三是一个绿琉璃瓦顶庞大建筑群，有许多房子，前边还有大照壁一，高桅二，后楼一座则仿佛宋人画的仙山楼阁。四围长墙又高又结实，路是石板路，这才真是民族形式！”

　　10月10日，沈从文一行先后到了新师范学院(应该是指今天的山东师范大学吧)、“在风雨中回到趵突泉吃中饭、然后在山东博物馆“十来间大小房子中绕来绕去，经过三点半钟，才离开。”

　　10月12日，沈从文抽空到了大观园。在他的印象中，当时济南的大观园“和东安市场差不多，纵横许多小街，还有四五个戏院分布在周围，好几十家馆子都干干净净。使我们发生兴趣引起注意的，还是一排五家贩卖出租小人书的小铺子，有好几十位大小读者蹲到地下看小书。灯光黄黯黯的也不在意。还有母亲带孩子看的。满墙满架子这种书，都翻得脏脏的，可知已过了多少人的手。”

　　13日下午，沈从文先是在博物馆看文物，“后来听说千佛山有庙会，因此赶到那边去。”在给张兆和的信中，沈从文是这样记叙他眼中所看到的千佛山庙会的：“原来和赶街子一样，有万千人在登高！山路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地摊，还有个马戏团在平坡地进行表演，喇叭嘶嘶懒懒的吹着，声音和三十年前一样！还有玩戏法的，为一件小事磨时间，磨得上百小观众心痒痒的。卖酒的特别多。此外还有卖篮子箩箩等日用品的，可知必有主顾。真正最有主顾的是成串柿子。山路转折处又还有好些提大篮子的，篮中作扑鼻香，原来是卖烧鸡的，等待主顾登高饮酒吃用，一定也有主顾。只是作诗的怕已极少。路旁还有好些茶座酒座。学生还排队吹号击鼓来玩，一般都有小龙高大，看样子，还很兴奋！马路一直修到山脚边悬崖处，崖上石佛其实都不怎么好看，欣赏的还是万万千千。更多的是从小路爬上悬崖直到山顶，人在高处和小蚂蚁一样……”□刘书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