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人以及所有其他

　　■文/包亚明

　　在让·保罗·萨特诞辰101周年到来之际，法国的青年们以萨特所熟悉和惯用的抗议方式，表达了对当代法国社会的认知和态度，这一切似乎把我们带回到了1968年“五月风暴”期间的峥嵘岁月。

　　作为法国社会杰出的个人抗议者，萨特曾经为那个辉煌时刻的到来，潜心准备了三十多年，他从1930年代起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知名的社会反抗者。

　　1943年萨特发表了积十年之功而成的哲学代表作《存在与虚无》，号召人们在危机中寻求自由和光明，“存在先于本质”、“人是绝对自由的”、“他人是地狱”这些经典的萨特式论断，作为存在主义的核心思想，为存在主义与社会运动的联结开辟了通道，萨特同时也被造就成为了一个“不断地以个人的名义和人们自由的名义向现代世界提出抗议，想恢复人的价值”的哲学家。

　　法国社会的逆反政治色彩是从去年开始抬头的，先是大部分人在全民公决中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随后，由于两名法籍非洲裔青少年之死，发生了席卷全国、影响欧洲的骚乱，这场骚乱集中反映了法国移民政策的缺失。

　　强调自由、平等和博爱的法兰西社会发展模式，显然并没有惠及到法国社会的移民群体，同时，法国的传统社会福利体制也没有在移民身上体现公平与公正原则。

　　近年来法国经济增长缓慢，失业率高，社会治安恶化，犯罪率迅速上升，而大多数犯罪者恰恰是法国大中城市郊外的移民群体。

　　如果说这场由移民问题引发的骚乱是法国多年来社会积弊总爆发的开始，那么由法国索邦大学学生点燃的青年抗议活动，则是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的集中爆发，它反映了政府与民众经济理性基础的大相径庭，个人发展与社会制度设计的南辕北辙。

　　这场针对现任总理德维尔潘新劳动法案的骚乱，揭示了困扰法国多年的青年人高失业率问题。这场全国性的骚乱把三分之二的法国大学和大批工人被卷入进来。

　　作为“五月风暴”的坚定的支持者和积极的参与者，萨特所要解决的中心问题始终是人和世界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在当今世界依然是社会的核心问题，无论是法国社会的移民、面临就业压力的青年，还是世界各地的其他人群和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认知和回应这一人类生存的基本问题。

　　萨特对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源于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思想，其核心思想就是人的“自由”。

　　萨特认为人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存在，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本质。尽管世界令人失望，人生充满荒谬，但我们不应该因此绝望。在萨特看来，对于自我、世界与自由本身的担当，对于荒诞的世界的个人性的反抗，昭示了人类的希望。

　　去年，在法国举办萨特诞辰100周年的声势浩大的活动时，美国人阿兰·雷丁在《纽约时报》上撰写了“今天的萨特是否不再与我们相关？”的文章，为大张旗鼓的纪念活动泼了冷水，认为萨特的思想已经落后于时代的发展，根本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宣扬，这一论调凸现了萨特时代与我们时代之间的差异。

　　萨特的个人选择的主张，无疑指向了追求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社会理想，但是当代西方社会也许正在应验齐美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那个忧郁的预感：“与所有早些时期的人们不同的是，我们已经在没有任何可供分享的理想的状态下生活了一段时间了，也许甚至是没有任何理想地生活了一段时日了。”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如何回应个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如何实践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萨特的思想依然是具有启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