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与勤奋

　　在美国，对中国文化的研究，比人们想象的要深入广泛得多。中国在现代化方面奋起直追的劲头，也让美国的有识之士警醒。我作为一位中文教师，经常萦绕于心的是，除了那些古老的东西，中国文化还能给这个国家的青年一代提供什么，从而可以使两个重要国家的下一代继续友好地“对话”呢?

　　一年级有一个学生，姓努杨，一个英文很难拼的越南姓。他留着当下青年学生流行

　　有一天测验，学生很早就做完了。努杨来到黑板前，打开他的识字课本，连着问我几个汉字的偏旁、发音和意思，问得我都回答不出来，而且我急着要走，他却没有感觉似的，问完一个又一个。我心里嘀咕，怎么这么不知趣，好像我该着让他占用我的时间教他似的。我盯着他的亚洲面孔，看见那上面的纯朴，看见了一种仿佛曾经熟悉的，我所拥有的东西……呵，是了，很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外国学生时，下了课也是这样地问老师，问个不停，直到老师说有事要走。那时总觉得老师诲而不倦的施教是自然而然的事，后来才知道美国老师的课外辅导是捏着秒钟计算的。

　　三年级有一个女生，叫阿士理，她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加上有过敏症，所以很娇气。上课时不断擦鼻涕，写汉字又怕辛苦。可是今年她从中国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对中文学习很感兴趣不说，还很勤奋。我很纳闷，是什么使她转变得这么快。最近有一个报告会，是去中国留学的学生报告她们在中国的学习情况的。阿士理当然也做了报告。在讲到在北大的生活时，有一句话使我明白了她转变的原因。她说，她看见北大的学生们，都来去匆匆，没有人跟她多讲话。她解释说，在中国竞争很激烈，大学生们都很勤奋，因此她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听着她的话，我想起很多年前在美国一边打工，一边竟然在英语还没学好的同时就学法语，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比较文学专家。什么时候，我失去了这种单纯和朴素，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教书匠？我突然明白了，中国文化能给学生的，不光是那些光怪陆离的充满异国情调的景象，而且还有中国人特有的勤奋。在美国高度发达而富裕的经济基础上，加上勤奋努力，青年一代才能奋发进取而不被优裕所腐蚀。

　　贫穷不值得夸耀，可是贫穷也许有着富裕所缺乏的勤劳和奋斗激情，这是我作为一个中文老师应该教授给下一代的品质。

　　梁子

　　网络编辑：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