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只吃馒头

　　◆冯磊

　　儒学“狂人”蒋庆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屡屡成为媒体的焦点。人民网评论部推出了一个名为《“狂人”蒋庆：尊重儒教复兴中华》的专题。当我逐字逐句地把这篇文字看完的时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好猛的文字！蒋先生不仅要在中国重新树立儒教国教的地位，而且还要儒教“重回文化权力的中心”。其抱负和理想不可谓不远大。

　　——这种提法，究竟是蒋庆先生作为一个当代知识分子的肺腑之言，还是故意作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宏论？

　　儒教要重新回归国家文化的权力中心意味着什么？假如儒教真的重新回归国家的什么文化权力中心，那么将要置百年共和于何处，将要把科学、民主放到哪里去？如果儒学真的成为了“国教”，那么是不是仍然要和董仲舒一样“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以上这些问题，蒋庆先生没有正面回答。然而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历史上一旦儒教思想被上升到“国教”的位置，或者说是占据了“国家权力文化中心”的位置，那么它就不仅仅是一种思想，更容易成为打压其他思想的利器。

　　人类文明史上的各种思想，往往都曾经有其合理性，也都是人类文化和思想宝库中的宝贵遗产。因此，尊重他人、尊重他人的思想和学术自由首先应该是一种治学的前提。换句话说，假如“大师”蒋庆仅仅提倡回归传统文化，似乎是可以商榷的，然而，蒋先生非要“重新回归文化的权力中心”来，则似乎非要把中华文化再一次净身不可了。

　　一个人吃饭，如果面前摆满了食物，比如馒头、青菜、肉食、奶、蛋类，甚至奢侈一点，这其实是非常丰盛的。这样什么都吃一点，身体当然要好。——但是，假如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大家说，从今以后只能吃馒头，并且大谈了一些吃馒头身体棒的道理，那么结果大家可以想象得到。

　　一个民族的文化，如果不能做到包容、胸怀若谷，今天排斥这个、明天排斥那个，就非常容易造就一种极端狭隘的民族心态和民族情绪。

　　中国的文化学术格局，真正鼎盛的时期应该是春秋战国时代。自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接受“独尊儒术”之后，搞什么大一统，其实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阉割。

　　那么今天，当我们面对所谓儒教的“文化权力中心”论，我们不仅要问：中华民族是不是还要回到严酷的传统中去，这种“权力中心”对文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蒋庆的观点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担心”，这种担心就是：中华文化如果不用儒教层层包裹起来的话，那么中华传统文化就万劫不复了。然而问题是：中国的传统文化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儒学这一家，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单独把“儒教”这种具有强烈等级意识的东西抬出来。要知道，当今世界，人的自身权利和平等意识已经成为人所共知的真理，在这种前提下，大谈恢复儒教是不是要把我们民族苦苦奋斗了一百多年的科学、民主埋葬掉？

　　文化的保护主义，常常其实恰恰是民族文化繁荣的死对头。这种看似合理的做法，不仅要强烈排斥外来文化，表现出一种文化上的怯懦和强烈的不自信，而且非常容易导致文化的单一和绝对性，这种只吃馒头的精神最终往往将表现为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