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姐姐

　　■文/王春鸣

　　在疲惫的车轮之上，在人潮人海，我呼吸着汽车的尾气，背对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安然的，日复一日地走着。有时候看见一两个背影，会有一些难过。关于那些逝去的，我总是期待偶然的重逢，在春天，在枯涩柳条拂袖而去的大街上，只要一瞥，刹那间叶绿花开。但岁月是一支裂开的竹笛，一切天籁之音，沉默之后便永不再浮现了。

　　于是那偶然的重逢，许多没有被连根拔起的愿望，永远是，只能是负载重重的背影，一抹渐行渐远的灰，一缕孤单的英国管……被纷乱的思绪湿透的视野，并没有期待遭遇那一株缤纷的花树，仅仅是一色白，在都市芜杂的底色上，却高举出大把大把的缤纷，隔着河，朝向我。白兰花开了，每一朵，都像被雕刻过的月光，月光一样的童谣，童谣一样短暂。

　　“点滴油菜花，油菜姐姐会绣花，她绣的花像喇叭，滴滴答答回娘家……”我正在去着一个不相干的地方，走着非走不可的路，白兰花开了，我听见的是自己童年珠圆玉润的声音，“点滴油菜花，油菜姐姐会绣花，她绣的花像喇叭，滴滴答答回娘家……”，油菜姐姐是一个乡村的孩子，在春天里出生，春天里长大。摔作业本，掐同桌的男生，仅仅是，为一道道应用题绞尽脑汁：“第一车间生产了200个零件，第二车间比第一车间少生产4个，两个车间一共生产多少个零件？”“蔬菜专业户王大伯有一块地，面积是2400平方米，要种一些蔬菜，请你帮忙出出主意，种哪些蔬菜？按什么样的比例来分配？并算出各种蔬菜的种植面积。”那时候我觉得好为难，为什么凡事都要算出一个答案呢？我怎样才能搞清那些纷繁复杂的答案？后来才知道那段春光一样明媚的日子其实是最简单的，在松软的泥土里开着金色的喇叭花，即使只能结出最细小的果实，也无所畏惧啊！我把没有得到一百分的试卷藏起来，永远高高兴兴地唱着童谣向前走，从不肯背对太阳。和同桌做游戏打赌，他欠了我一百多记手心，我每天打几下，还没有打完，一眨眼就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以后，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就是简单的一树白，却因为长久的凝视而掉下泪来，如果一粒灰尘一缕杂音都没有办法忽略，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时光可以重回，我还是想过那样简单的生活，翻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向前走，阳光落在故事上，心里记住一首美丽却没有意义的童谣：“点滴油菜花，油菜姐姐会绣花，她绣的花像喇叭，滴滴答答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