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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70次列车沙尘暴惊魂记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20日09:49 新文化报

  新闻提示

  4月9日,一场百年罕见的沙尘暴袭击了从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T70次列车。列车迎风的车窗玻璃悉数被狂风卷起的石块击碎。车内温度骤然降至零摄氏度以下。700多位乘客和乘务人员与随时可能邂逅的死神擦肩而过。14日,记者昼夜兼程,中途“拦截”到这趟返往乌鲁木齐的列车,随车与乘务人员进行了“细节的还原”,于是有了这篇“灾难现场”的“

乘务员版”。与此同时,记者还对散落在茫茫人海中的乘客进行搜寻,并开掘出他们的记忆,“再现了现场”,于是有了这篇“灾难现场”的“乘客版”。我们之所以留下两个记忆版本,是为了更加逼近真相。而记录灾难,是要警醒人们记住灾难,并记住灾难中的各种面孔。

  惊魂记

  乘务员版

  2006年4月9日14时19分,由乌鲁木齐开往北京西站的T70次列车正点驶出乌鲁木齐站。

  负责本次列车的是北京车队乌鲁木齐客运段京4组。

  列车长李玉新凭多年跑车的经验,只要乌鲁木齐下雪刮风,那“百里风区”的风肯定小不了。列车几个小时后将会到达风区。“百里风区”是指兰新铁路红旗坎-小草湖-红台-大步-十三间房-红层-了墩全长123公里的区间。这里一年365天中有300多天都在刮风,12级大风经常刮起。

  但李玉新万万没想到,此次经历的沙尘暴,是他10多年的列车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

  9日18时24分,列车开出鄯善车站。19时22分,列车临时停在距离鄯善站50公里外的四等小站小草湖。

  列车刚刚停稳,餐车服务员闫中丽发现,靠餐车后台方向左侧的第二个车窗的外层玻璃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刮起的石子击碎了。她赶忙跑过来告诉正在开票的孔秀丽。

  “赶快让吃饭的旅客往后坐,说不定什么时候,第二层玻璃就会被击碎了。”孔秀丽和几个餐车服务员开始劝正在用餐的旅客远离那个外层被击碎的车窗。

  19时30分左右,列车长李玉新赶到餐车。李玉新刚要过去查看被击碎的外层玻璃,只听“嘣”的一声闷响,里层钢化玻璃被风掀落在车内。19时37分,餐车弃守。

  此时,31岁的乘务员李奕正在14车厢当班。“我正和另一个列车员说餐车的事时,就听到车长办公席旁边的玻璃‘嘣’的一声,只见外层玻璃裂了,我们一面通过车长办公席的对讲机将情况报告车长,一面赶忙上前疏散旁边的旅客。”李奕回忆道。就在这时,从15车厢传过话来:“15车厢左侧两块外层玻璃被风打碎了!”几乎是同时,从16车厢也传过话来:“16车厢一车窗单层玻璃被风打碎了!”“报告,17车厢也有一块外层玻璃碎了。”……短短几分钟,李玉新的对讲机不时传来各车厢车窗玻璃被击碎的报告。

  李玉新一算,已有14、15、16、17四节硬座车厢和12号软卧车厢的部分车窗玻璃单层被飞石击碎。他决定启动防风灾应急预案。

  20时20分左右,15车厢一块车窗玻璃被石头击穿。狂风卷着沙石灌入整个车厢。尖叫声、呼喊声、风声混杂在一起。李玉新连忙赶到15车厢,要求乘务员赶紧将旅客向两边的14和16车厢转移。20时35分,还没等15车厢的人全部转移完,16车厢的玻璃也被击穿了。20时40分左右,李玉新把列车上的“三乘一警”召集到一起。“我们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风的袭击,现在情况紧急,必须把硬座车厢的旅客全部向卧铺车厢转移!”李玉新下达命令。他们让旅客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放到座位下面或空地上;把所带的食品和贵重物品随身带上;在乘务人员的指挥下向相对安全的硬卧车厢转移。

  20时50分,14车厢的几位旅客说什么也不走。“风这么大,玻璃会不会全碎?都碎了可怎么办?”一位女乘客拉住李奕不停地问。21时10分左右,列车长李玉新赶到14车厢,劝说7位旅客离开。“这风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们不怕。”一位旅客说。“你们可以不要命,但我们要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李玉新急了,对着旅客喊起来。见列车长发了火,几位旅客离开座位。

  22时05分,机车司机吉冠旗和冯兵接到指令:限速20公里/小时,驶离小草湖车站。列车在此滞留了2小时35分。“当时列车前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外面一片漆黑,石子打在机车上,像下雨一样。”吉冠旗回忆说。

  放弃宿营车后,列车长要求列车上的33位乘务人员全部行动组织旅客开展自救。9车厢乘务员哈斯也提赶到9车厢时,车厢里的玻璃还没碎,她忙着安置从其他车厢转移过来的旅客。“过了不到20分钟,车厢左侧一方的11块车窗玻璃就有7块被陆续击穿了。”哈斯也提说。当第一块玻璃被击穿时,车厢里一片慌乱,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叫声不断。但每一块玻璃被击碎后,就有旅客和乘务员拿着棉被堵上去。

  一个车窗用三床棉被封堵,有的用了五床。“人用背压在上面稍不用力,风就会把棉被卷走。”哈斯也提说,“棉被被风卷走时,在车外的空中飘得就像手帕一样,迅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被子厚了无法固定,有人出主意用行李架上的行李压住被子的一头,而后铺下来。为不使行李掉下来伤着人,让一些女旅客坐在中铺用脚踩着行李。“我们刚堵上这块车窗,又有玻璃被击穿,几乎车厢里所有的棉被都用上了。”将近零点时,9车厢左侧的11块车窗玻璃都被击穿了。

  此时,最紧张的人莫过于车辆乘务长黄辉。发电车的车窗玻璃也碎了,沙石袭进控制屏。如果这时候没有电,没有供暖和供水,689位旅客挤在漆黑一团的车厢内,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他们连忙用棉被一边封堵车窗,一边用毛巾、纱布将控制屏上的缝隙塞住,以防细沙侵入。

  当餐车第一块玻璃被击穿时,黄辉带着人拿着列车上准备的备用有机玻璃前去封堵。强烈的风把有机玻璃瞬间吹成了弧形。虽经过多次努力,但有机玻璃根本无法固定,最后只好放弃。黄辉带着几位检车人员对硬座车厢电茶炉实行断电。3、11、14、15、16、17号硬座车厢被放弃,所有旅客向4、5、6、7、8、9号车厢集中。“当时列车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广播室和软卧的包厢。”李玉新说。据黄辉描述,当时车内可以清楚地听到沙石击打车体发出的巨大声响,车体被吹得左右摇摆,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真怕列车翻了。

  10日0:00时到0:50,列车运行方向左侧的189块车窗玻璃全被击穿。

  10日1时01分,列车临时停在十三间房车站。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旅客和乘务员用棉被、毛毯等物品,遮盖窗口,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上面,筑起一道道人墙,当时的情景非常感人。”担任列车售货员的周晓燕被安排到4号车厢组织自救。

  “虽然车窗都被棉被堵上,但车厢里仍沙尘弥漫,人在车厢里影影绰绰,车窗上飘着白色的布条。这些布条是旅客们将被单撕成条,用来系绑堵在窗上的棉被用的。

  “一位武警战士看着也就二十来岁,从10日零时左右,就开始用身体抵着窗口的棉被,一站就是10个小时,别人换他也不下来。”周晓燕气愤地说:“在大家拿着棉被争着堵车窗的过程中,竟有一个青年人一个人盖着三床被在铺上睡觉。”

  “我们凭什么要给这样的人堵车窗?他不堵,我们也不堵。”一些旅客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从窗口退下来。人一退下来,几个车窗上堵着的棉被迅速被风卷走。乘务员苏红梅忙劝大家赶紧堵车窗,但没人理睬她。她只好自己拿着棉被上前封堵。一些旅客看到苏红梅的举动,又默默起身重新堵在车窗上。

  3时35分,列车已开出十三间房20多公里了,再有4公里就到红层小站了。

  吉冠旗控制着机车,以极低的车速向前行驶。车灯照着前方,但肉眼已经看不到车轨了。突然,他感觉前方路轨上有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凭感觉他果断地紧急停车。3时37分,列车在距离红层车站4公里处停车。吉冠旗请求救援车救援。

  乘务员李奕也感觉事态越来越严重。几位乘务员私下担心列车会被吹翻,于是向列车长建议:是不是把硬座车厢右侧的车窗玻璃打碎,让风对流,减少兜风。李玉新想了想说:再等一等。

  4时15分左右,6车厢的部分旅客支持不住了,开始拆卸中铺的铺板,将这些铺板用被单撕成的布条固定在车窗上。没多长时间,6节硬卧车厢的146块铺板被卸下。很快,6节硬卧车厢都用铺板挡好。

  直至10日17时左右,清理线路沙土的机车终于赶到。

  22时01分,T70次列车满目疮痍地驶进哈密车站。

  “呜……”T70次列车缓缓驶向站台。远远望去,列车车厢一侧布条飘扬,棉絮在空中飞舞。“真是太惨不忍睹了,干了几十年铁路,还没见过这样的车体。”从车外看,车窗上的棉被都被石子打得千疮百孔,棉花露在外面。“像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哈密站运用车间总支书记德来提说。从9日发生沙尘暴开始,哈密车站已滞留了5000多名旅客。

  旅客从列车上下来,个个蓬头垢面,像一尊尊兵马俑。

  4月12日20时10分,T70次旅客列车,经过78小时的苦难跋涉,缓缓驶进北京西客站。

  站台上的人们,惊异地注视着这列千疮百孔的特殊列车:左侧车窗全被木板封闭着。

  下车的旅客和迎接的亲人拥抱在一起,很多旅客失声痛哭,也有一些旅客在列车前合影留念。本组稿件据《中国青年报》

  惊魂记

  乘客版

  4月9日,当兰州人顾革命(化名)赶上14时19分发车的T70次列车时,觉得“很侥幸”。因为上车前,他看报纸上天气预报预告,这天气温会剧降,后半天要变天。

  “我可赶在变天之前了”,“赶快跑”。这位常在甘肃新疆之间跑动的人士没料到,自己“跑”进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风暴中。

  刚过19点,温州人陈安成从10号硬卧车厢出发,走进位于13号车厢的餐厅点菜。陈安成坐在铺着干净桌布的餐桌前,等着他的晚餐。他没料到等来的是一场大变故。大约19时38分,突然一声锐响,他身边的双层钢化窗玻璃被击穿,玻璃碴子溅了一桌,沙土直接灌进餐车,立刻把陈安成和其他正在进餐的10多位乘客赶出了原本洋溢着饭菜香味的车厢。据悉,这是T70次列车被这场大风暴击穿的第一扇玻璃。

  陈安成正在等餐时,边疆则在紧挨餐车的14号硬座车厢“斗地主”(一种扑克玩法)。突然听到乘务员一边嚷着说餐车窗户破碎,一边跑去关上车厢门。但沙土还是从餐车飞快地卷进来,弥漫了半节车厢。

  没过几分钟,14号车厢列车长办公席边上的玻璃传来了“啪”的破裂声。接着陆续有其他玻璃破裂。边疆赶紧背起背包,弯着身子快步向硬卧车厢转移。疏散中,边疆似乎没听到什么人声,只听到风在咆哮。

  不到20时,车停在一个叫小草湖的小站。列车“像大海里的船一样在铁轨上晃动”。

  天已黄昏。顾革命朝窗外照了一张相。他记得车子右边停着一辆油罐车。

  这时,边疆正在从14号车厢往硬卧车厢转移的路上。他心想:幸好有这油罐车,要不玻璃碎得更多。

  20时左右,餐车玻璃破碎的消息传到顾革命耳朵里。几分钟后,这节软卧车厢的第一扇玻璃也开始破碎,像弹弓打过来的声音,“啪”的一声巨响。

  沙土疯狂地卷进来,“啪啪”地砸到包厢的门板上。沙土涌进包厢,空气压力骤然增大。顾革命觉得耳膜生疼。

  接下来,车厢的玻璃一块接一块地破碎,每碎一块,他觉得“心也像碎了一样”。

  很快,乘客被告知,列车要“冲到哈密”再休整。但是,次日凌晨3时多,T70次停在戈壁滩的高坡上。前方的铁轨被风沙掩埋了。

  顾革命有“等死的感觉”。“等到右侧玻璃也烂了,那就死吧。”他说。到时“也许只有趴在地上,才能勉强再延长一点生命”。

  当人群转移到这里时,混乱中,青岛人房克信曾找列车员,问:“你们有没有紧急预案?”对方答复:“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位曾经的共青团干部主动站了出来:“大家听我指挥!”他站在车厢门口说:“请大家有秩序地往前走,不要乱,拿好自己的物品!”

  这节车厢的玻璃也相继被击碎后,人们裹着棉被,三四个人并肩堵一面窗户,手抓着铁架,脚蹬住下铺,以防被风吹倒。“像抗洪的人墙”,冻得发抖。大家几个小时换一班,而有些乘客,就这样站了一宿。

  穆晓光记得当时就是感到绝望。“幸好只是等了24小时,再等24小时,我想我一定会从车上跳下去,我会崩溃的。”他说。

  但谁都知道,一旦离开列车,在戈壁滩上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房克信的车厢里,有人写下了遗书。

  “那个时候,这列车上人人平等,即使千万富翁,也不能打个电话说,我有钱,快来救我!有理性的人都知道,只要风不停,就不会有救援。”张亚东说,“感觉就像现在被判了死刑,等着明天上午执行。”所幸,风在4月10日上午开始变小。

  “终于有救了!”10日下午四五点钟,穆晓光看见一辆工程车开过来,长长地鸣笛,戈壁滩里那“呜——”的一声,“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穆晓光说,“终于有救了!”10日19时25分,T70次列车开动了。

  21时10分左右,伤痕累累的T70次列车开进了哈密站台。据报道,这次风暴无人伤亡。(新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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