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我们祝福

　　□傅东英

　　俞智丽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奇怪得让人迷惑；但同时又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可怜到让我们不知道对她该爱还是该恨。她卑微，或者说自觉卑微到了极点。然而，时光倒流十几年，她也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向往和憧憬的普通姑娘：年轻，漂亮，有着青年人特有的一点小小的虚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和每个少女一样，恋

　　可是这时候，生活和她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她被强暴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偶然的遭际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天一下子塌了，世界混乱不堪。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么世界上不过又多了一个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见惯世事的人们很快就会把她的青春忘记，把她忘记；对他们而言，现实时时刻刻都在提供着最新的谈资。

　　然而生活并没有这样的悲悯情怀：在被伤害的同时，她也无意中伤害了别人，而且是一个深爱着她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叫鲁建。

　　她意识到自己是有罪的，或者不如说，她认为自己是有罪的，因此活得痛苦而艰难。她的身体里飞舞着绝望的落叶；要扫除它们，对她而言唯一的方法就是行善，只有付出和帮助才能让她平静，让她感受到一种正面的向上的力量，让她不再下沉。

　　对于鲁建来说，八年的牢狱之灾是一个飞来横祸，直接毁了他的一生。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一切都是他最初深爱的那个女人带来的，因此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他要报复，报复她，报复这个社会。然而我们看看他自身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多年之前，他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但被判有罪。结果到后来他真的有罪了，他的罪在很早以前就被判定了。”这多么地荒谬啊！

　　俞智丽的身上倾注了作家最多的笔墨。大量的心理描写，让我们一点一点深入她精神的细处，一点一点接近她灵魂的本真。生命的无常和荒诞，命运的不确定性，在她身上都有体现，她也因此成为全书塑造的最出彩的一个人物形象。正是通过她在爱与恨、暴力与温情、权力与恐惧等等之间的挣扎，作者对人性的复杂性做了深刻的探究。

　　小说是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广阔社会背景下展开的。作家的嗅觉是敏锐的，他捕捉到现实的荒诞性，并将其因由缘起和可能的结果一一置于读者面前，让人体味到一种虚构背后的真实，发人深思。

　　读完全书，我忽然想起以前读大江健三郎作品时大江引用的两句诗：“所谓我的灵魂无法言说，我把那证据告诉你吧！”艾伟的长篇新作《爱人有罪》可以说为特定时期一个人的灵魂挣扎提供了证据。

　　《爱人有罪》 艾伟 著 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第一版 定价：2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