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恶魔侦探”被“终结”

　　本报记者 台建林 本报通讯员 张娅

　　今天，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判：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判处尹晓敏、胡跃龙、曹英三人死刑。恶行难远，这伙“私人侦探”专对中年妇女抢钱、强奸、杀人、碎尸，终于走到生命尽头。

　　目标：与丈夫感情不和的富女人

　　王女士的噩梦，从一个平常的电话开始。

　　“我男人在外头胡来呢，可我又抓不住什么把柄，你们能帮这个忙不？”

　　“能哩么！不管他飞到天上，钻到地下，我们都能跟踪得到，包你满意！你拿5000元钱，到我们办公室来，我们就开始工作！”

　　问事的，是西安市税务局一王姓女干部；答话的，自称“赵老师”，是一家私人侦探所的“领导”。

　　王女士依约来到西安市莲湖区一个小区。不由她分说，“赵老师”和另外一个人将她捆绑了，勒令她交出随身携带的钱物和银行卡，说出密码。“赵老师”立刻出去核实密码真伪。

　　敢情这是一个圈套呀！王女士悔青了肠子，挣脱绳索，摸起一把老虎钳，朝着“看守”额头猛然一击。

　　“看守”凶神恶煞一般扑来，压倒王女士，重新细细捆起来，又打电话叫来一个帮手。

　　此刻，“赵老师”也回到屋子。三人合伙将王女士杀死，肢解。更令人发指的是，几人竟吃掉一部分尸体，将其余部分冲入下水道。

　　———这是2005年2月17日的案子。3月9日，西安市公安局刑警即将三个恶魔抓获。

　　“赵老师”，真名曹英，化名“赵杰”、“苗旧”，1960年生，西安人。

　　“看守”，真名胡跃龙，绰号“老狐狸”、“阿龙”，1960年生，上海人。

　　帮凶，尹晓敏，绰号“小宝”，1962年生，西安人。1989年曾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

　　事实上，尹晓敏是三人中的核心人物，“精神领袖”。后来法院查明，在杀害王女士之前，这三个恶魔已经杀死三人。无一例外，死者均为中年妇女，都怀疑丈夫有婚外情，请这几人帮忙调查，结果都被抢劫、强奸、杀害、毁尸灭迹。

　　为什么选择这类作案对象？尹晓敏后来交代：这类妇女大多有钱，但与丈夫感情不和。杀死她们，毁尸灭迹，她们的丈夫说不定还暗暗高兴呢，谁会真的追查？

　　放生：恶魔也有掉眼泪的时候

　　恶魔在当地报纸上发出广告，坐等妇女们上钩，几乎见一个杀一个。当然也有例外。

　　吴女士是西安一家金融单位的干部，一日，从当地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赵老师六年经验，专业婚变调查。寥寥数语，让她怦然心动，立马掏出3000元钱，让“赵老师”调查男人是否有婚外情。

　　2004年12月初，“赵老师”来电，说是查清了，让吴女士来拿她男人婚外情的资料。

　　吴女士兴冲冲赶到团结东路一个小区，当即被“赵老师”、“老狐狸”用电线捆了，抢走5000元钱，翻出包内银行卡，逼她说出密码。

　　看“赵老师”拿着银行卡，急急去银行取钱，屋里只剩下“老狐狸”一人，吴女士流下眼泪：

　　“大哥，我是个可怜人，放过我吧！”

　　“老狐狸”翻一下白眼，道：“你穿得这么好，包里这么多钱，还有闲心调查你老公，可怜个甚？”

　　“你是不知道啊，我心里苦着呢！我有个老哥，吸了多年毒，前几日跳楼自杀了！”

　　“老狐狸”愣了半晌，眼角滴下泪珠，一会儿竟号啕大哭：“老妹子，咱俩同病相怜！我有个独子，也是跳楼自杀的！”

　　说罢，他解开电线，要放吴女士走。走到门口，他又掏出那5000元钱，要还给她。吴女士急要脱身，连忙摆手：“这点钱也不多，你留着学点手艺，日后也好养家糊口。”

　　“老狐狸”大受感动，执意将她送下楼，替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挥手告别。俩人约定，女人永不报案，男的再不寻她麻烦。

　　果然，吴女士回到家里，从没报案。但是在她之后，又有两名女士遇害。

　　痛斥：我只是以人的名义

　　翻开案卷，景万宗的双手微微发颤。

　　景万宗是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长，二十多年审判生涯，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见过许多，但如此凶残的歹徒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几人将杀人当作职业，甚至乐趣。有时晚上无聊，他们就去街上寻觅杀害对象。他们难道是变态人渣？精神异常？不，审讯过程中，三个恶魔表现正常，思维清晰，没有丝毫异常。

　　第一次提审时，审判员吴强用了4个小时，将恶魔们的桩桩罪行记录在案。之后，吴强凛然面孔，问尹晓敏：“刚才，我作为一个法官问你，是职务行为。现在，我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发问：如此对待你们的同类，难道从来没有一丝恐惧，你的良心就没有一点点过不去？”

　　“没有。”

　　“如果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女儿，被人如此残害，你作何感想？”

　　久久无语。

　　“你有过忏悔吗？”

　　“她们命该如此……”

　　不待他说完，吴强赤红脸庞，将他所能搜集到的厉害词语，一齐倾泻出来。整整10分钟，犹未解恨。“我只是以人的名义！”他说。

　　2005年11月29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判处尹晓敏、曹英、胡跃龙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分别处以罚金。

　　2006年4月13日，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裁定书，核准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

　　与以往不同的是，陕西省高院裁定书上的被害人，一律只有姓氏，没有名字。陕西省高院刑一庭庭长雷建新介绍，这在人民法院审判史上都是少有的做法。陕西省高院副院长杨尊法解释，裁定书最终是要公开的，隐去被害人名字，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呵护她们的亲属。

　　自述：恶魔自认为“圣人”

　　“此人一生有无数绝密隐私。喜欢绿色和女人。”

　　作此自我评价的，是恶魔尹晓敏。他认为自己爱好文艺，善思考，好创新，对逻辑、推理、心理学无师自通，做事追求完美，没有犯过冲动式错误，无事故驾驶记录。

　　“善于捕捉别人的优缺点。有酒后不乱之控制力，无赌博、说脏话、吹牛等不良恶习，不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最怕浪费时间。”

　　就是这个将自己刻画成圣人模样的尹晓敏，为了提高杀人毁尸的速度，做过多次实验，每毁一人，从最初的20个小时，提高到后来的9个小时。

　　这个恶魔竟有一套杀人歪理：人是最不团结的群居动物。人的食性是很杂的，吃谷类、草类，也吃肉类，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大到大象、鲸鱼，小到老鼠、虾米，连对人类最忠诚的狗，也会烹而食之。人类的喜庆节日，也就是对动物生命的大屠杀日。如果一个人的智商不超过一条狗，此人能食否？

　　“崩掉！就是将这三人崩上一百次，也不足以解恨！”一个熟悉案情的民警恨恨道。

　　事实上，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判处尹晓敏、曹英、胡跃龙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分别处以罚金后，三人在法定期限内没有上诉。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复核，三恶魔对所犯罪行均供认不讳。

　　4月25日，陕西省高院公开宣读了裁定书。枪决三个恶魔，指日可待。

　　本报西安4月25日电

　　采访札记

　　合上厚厚一沓卷宗，不由扼腕长叹———本案受害者几乎都是高学历女士，几乎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为何竟能轻信几个恶魔的广告，结果掉进万劫不复的陷阱？

　　更多的人则在追问———恶魔的广告究竟是怎么打出去的？如此明显违法的广告内容，刊发前难道就没有审查？刊发后也没有监督？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从中汲取怎样的教训；我们的社会，又该如何密密匝匝地编牢防范的篱笆？也许，随着时间推移，痛苦会渐渐淡忘；可这声声警钟，但愿会敲醒我们麻木的心，不致使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