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半纪再聚首方壶千里归故乡——故宫博物院立鹤方壶“省亲”记

　　初识方壶真面目

　　4月24日上午7时，北京。由河南博物院、郑州金水公安分局、大河报社人员组成的“国宝方壶迎接团”的所有人员，早早地就准备停当了。

　　匆匆吃过早点，大家分头出发：河南博物院工作人员与本报记者前往故宫点交文物；公安人员则到当地公安部门去取暂存在那里的枪支。

　　4月24日是星期一，北京城的大街上照例是格外拥挤。赶到故宫西华门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9时了。

　　经过层层门岗，办理了几道手续，河南博物院的工作人员和本报记者进入了故宫博物院地下库房的接待室，这里是双方办理文物交接的地点。接待室铺有厚厚的地毯，桌子上也铺有雪白的毯子。记者猜想，这样豪华，应该是怕磕碰到文物吧。

　　9时10分，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把装有方壶的箱子运到了接待室，箱子制作得非常精细，一大一小两个。

　　工作人员首先打开的是那个较小的箱子，他们用的是专用工具，操作非常熟练（后来才知道他们来自国家文物局指定的一家专门运输文物珍品的公司）。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两个更小的箱子。

　　在双方人员关注的目光中，工作人员打开了一个箱子，仔细地取出一层一层的塑料填充物，那个展翅高飞的鹤便“脱颖而出”了。

　　看到这个过程，记者猛然想起，这岂不是一位美学家论“莲鹤方壶”美学境界的一次很好的佐证？他认为：现在我们有一个极珍贵的出土铜器，证明早于孔子100多年，就已从“错彩镂金、雕缋满眼”中突出一个活泼、生动、自然的形象，成为一种独立的表现，把装饰、花纹、图案丢在脚下了。这个铜器叫“莲鹤方壶”。它从真实自然界取材，不但有跃跃欲动的龙和螭，而且还出现了植物：莲花瓣。表示了春秋之际造型艺术要从装饰艺术独立出来的倾向。尤其顶上站着一只张翅的仙鹤，象征着一个新的精神，一个自由解放的时代。这就是艺术抢先表现了一个新的境界，从传统的压迫中跳出来。对于这种新境界的理解，便产生出先秦诸子的解放思想。

　　工作人员戴着雪白的手套，把立鹤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桌子上，双方的点交人员围拢上去，对文物进行仔细的观察，手电筒、放大镜用上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哪怕是一点脱锈的痕迹也记录下来，关键部位还用相机进行多角度反复拍照。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这样仔细是必要的，怕万一出点意外责任问题说不清楚。

　　点交的过程是仔细的，也是非常缓慢的。

　　记者在“故宫博物院借给河南博物院文物清单”上发现，故宫把这件文物称作“立鹤方壶”，而不是像河南博物院称为“莲鹤方壶”，这也许是为了有所区别吧。

　　方壶的莲花瓣比较“惨”，它本身被雪白的带子十字交叉紧紧地绑着，箱子里四周还填满了泡沫，一点也动弹不得。

　　最后出场的是立鹤方壶的壶身，就像一场文艺演出，明星大腕总是最晚出场，也最能把现场的气氛调动到最高。

　　工作人员一层一层剥离着壶身外的泡沫填充物，记者数了一下，填充物是根据器物的形状挖出来的，左右对称，整整十八层。故宫的人员介绍说，为了给方壶“量身定做”这些填充物，他们三个人整整忙了一天。为了搬运方便，装箱时工作人员还在壶身下面事先装了一块白布，工作人员拽着白布的两头，向上一用力便把壶身兜了起来，像抬着睡熟的婴儿那样轻轻地把壶身放在了地毯上。

　　文物出箱不易装箱更难。点交结束以后，工作人员又仔细地请“诸神归位”，除了泡沫填充物，工作人员还在器物的细微部位裹上了一层层的宣纸。

　　等文物装箱停当，运出库房并装上专门的运输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时30分了。

　　此时，取枪回来的郑州警察也持枪上岗了。

　　时速八十回故乡

　　在故宫博物院食堂吃过盒饭，公安车、押送车、工作车、采访车便依次启动了。

　　同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开玩笑说：古代能在紫禁城骑马是无上的荣耀，而我们也沾着方壶的光，能在紫禁城内开车了。

　　车出东华门的时候，记者看看时间，正好是12时30分。

　　当年花木兰回家是“愿得明驼千里足”，现在有了高速公路，有了现代化的汽车，“回乡的路”应该是快速的吧？

　　然而，记者想错了，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按照国家文物局的规定，运送重要文物的汽车时速不能超过80公里，还必须尽量保护匀速和减少震动。

　　就这样，警车在前，运输车居中，工作车和采访车殿后，闪着应急灯，缓缓地踏上了回乡的路。

　　在市区时，还不怎么显慢，到了高速上，就慢得出奇了。一定有人会好奇地想：这个有警车开道的奇怪车队为什么像蜗牛一样爬行？

　　记者和博物院开奔驰面包车的司机开玩笑地说：可惜了咱们的奔驰车了。

　　在高速路上，一直保持八十公里的时速，对

　　司机来说绝对是件不爽的事情，累不说，还非常的沉闷。但为了文物的安全，必须忍着。

　　为了确保文物的安全，运输车队不能在途中作长时间的停留。汽车加油时，公安人员立即下车进行警戒，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因为不能停车，晚饭也吃不成了。记者突然想起来，早上吃饭时有人买了好几个烧饼掂着，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真得感谢故宫工作人员的安排，如果他们不管中午饭，就要饿惨了。

　　时速八十，目标向南。

　　车队进入河南境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时了，夜幕四合，车灯闪烁在中原的夜色中，感觉也突然好了一点。

　　夜里11时10分，人困马乏的运输车队驶进了河南博物院。

　　故宫千里送“京娘”

　　对于莲鹤方壶的“重逢”，故宫博物院非常重视。

　　故宫博物院古器物部副主任、研究员丁孟和另一位工作人员亲自押送，与立鹤方壶一起长途“跋涉”来到了郑州。

　　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莲鹤方壶是新郑郑公大墓出土的珍贵文物，是春秋时期青铜礼器的代表性作品之一，也是故宫博物院镇院之宝之一。在介绍故宫博物院文物的一些书籍、图录中经常看到，以前也在故宫的青铜器展览中唱过主角儿。新郑郑公大墓是1923年发现的，当时出土的文物很多被压变形了，当年的文物工作者进行了初步的修复，现在还能发现一些焊点。

　　丁孟介绍说，莲鹤方壶1923年出土后就运到了开封，抗战时去了重庆，解放后一件留河南一件到故宫。解放初期，与莲鹤方壶一起被选调入故宫博物院的郑公大墓文物还有一些，比如有一套钟，还有一个大鼎，都是很重要的文物，一些文物目前还在故宫的青铜器展览中。

　　丁孟说：在两院的努力下，立鹤方壶首次“回乡省亲”，这次展览对河南、对故宫都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故宫博物院领导十分重视，指派技术人员对文物进行了全面的保养，让它“衣锦返乡”。领导还要求我们全程护送，京剧中有“千里送京娘”的故事，我们是千里送文物，让方壶回家看看。

　　姊妹方壶”诉衷肠”

　　4月25日上午，分散了超过半个世纪的“莲鹤方壶”在河南博物院相聚了，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场景。

　　昨天上午11时，来自北京的“立鹤方壶”在双方工作人员的“护送下”进入了河南博物院文物库房的一个特定的房间，莲鹤方壶在这里已经“翘首以盼”。

　　经过工作人员的组装，两个方壶并肩而立，壶盖上面的立鹤相对而望，脉脉含情，似乎在诉说别后的离情。一对鹤展翅欲飞，似乎要一起去蓝天翱翔。

　　在场的工作人员以前只从照片上看到过两个方壶，从资料上知道两个壶高度上有稍微的差别，外形、纹饰差不多。但放在一起，还是看出了差别，就像是一对孪生姊妹，打量一下很像，仔细观察就发现了眉眼神情间的细微差别。

　　为什么一对方壶会有差别呢？河南博物院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春秋时期青铜器铸造业虽然很发达，但还不像现在的大工业生产，还是手工业，即便是出自一个技艺娴熟的老师傅之手，也会有所不同。

　　方壶的相聚，也引起了双方工作人员的议论，方壶的高矮胖瘦哪个“容颜”更好看一些都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故宫的工作人员认为河南的壶好，而河南博物院的人则认为故宫的好，最后大家一致的看法是：合在一起最好。

　　目前，河南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布展工作。28日，这对“姊妹方壶”就将在中原大地上与广大父老乡亲见面了。

　　□首席记者张体义文孙海涛图

　　返乡后的立鹤方壶正在接受工作人员的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