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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起纠纷0上访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27日14:31 南方周末

  

214起纠纷0上访

  刘河添(右)刘洪群/图

  ■编者按

  214宗纠纷,有普通的乡里纷争,有宗族积怨,也有因征地拆迁、城乡分化引起的利益冲突……这许多纠纷中的广东省韶关市贵联村,其实就是时下中国农村的一个缩影。然而,难得的是这个拥有3000多人的大村,三年来竟没有一例村民上访。

  这个纪录的创造者叫刘河添,一个普通的乡村调解员,他也因此成了省里的典型。这个农村基层干部所演绎的传奇,或许能从一个方面提供给人们关于“建设和谐农村”的思考。

  □本报记者赵蕾□实习生潘晓凌

  在刘河添的妻子杨满香眼中,刘河添很看重村干部的形象。刘河添接受采访前,她好几次提醒刘河添刮胡子,而刘却总一本正经地说,“不用,这才像农村干部。”

  就是这个刘河添,3年中,“摆平”了整个贵联村214宗纠纷,而且没出现一例村民上访。或许是早已养成了习惯,对到访的每位客人,他的“招呼”都一如既往:马上递烟倒茶;必要时,还会去豪饮一顿———他的酒量有一斤八两,据说,这在贵联村的酒量排行上排第5名。

  “赶鸭子上架”

  “(在农村),调解干的尽是得罪人的活。”对于个中环节,刘河添显然心知肚明。

  2002年6月,刘河添当选村支部委员,从农民变成了村干部。不过,他却很是对村干部每月仅500块的工资好一阵子嘀咕。那时,他有辆东风车,光在贵联和省城之间跑运输也能保证月入4000,抽得起10元一包的红双喜。“还是图点前途吧。”杨满香最终说服了丈夫。

  贵联村委会主任张佑祥说,刘河添干调解,是他逼的。贵联村原是个镇,下面有26个自然村。2002年撤镇变村之后,山林、宅基地纠纷频发,由于原来的调解员性格内向、胆小怕事,结果“每天都会有五六人到村委会闹事”,张佑祥常常在半夜里被电话吵醒,即便如此,还不时有村民到县里上访。

  于是,张佑祥在年末突然宣布:由刘河添全权负责村里的调解工作。张佑祥曾是刘河添的小学老师,在他眼中,刘河添虽然性子执拗、冲动,但脑袋瓜灵,会处事。

  毫无准备的刘河添一下子急了。经过说服,刘河添最终答应“试试”。结果这一试,他不但告别了协管农林水时,常不时有人送一两条烟的优差,把自己放进了“火山”口中,而且这一试就到了今天。

  嘴上答应了,但刘河添说他当时心里还是有疙瘩———贵联3000多口人,刘姓只有十几户,又没背景。让他来做调解,村里很多人都“想看看刘河添会怎么搞”。

  “那我就做点奇怪的事给他们看看。”刘河添眉头一抬。像张佑祥说的那样,他骨子里有股倔气。

  搞掂大场面

  不料,刚一接手调解工作,就是一个大场面。

  2003年春的一天,贵联村阿德家的坟地旁,来自阿德、阿平两个家族的200多号人,正操刀持械地对峙着。

  这两家都是村中大族,且彼此积怨甚深。这一次是由于阿德妻气不过阿平在自家坟地上建新坟,一怒之下不但掘了新坟,还将阿平先人骨灰瓶砸碎。在农村,祖坟被掘可是天大的事,它直接关系到家族荣誉,一时间“新仇旧恨”都纠集在了一起。

  刘河添几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赶到现场,他按住两家领头,拍了胸脯:“先别打,给我3天时间,3天解决不了,你们找我!”这么狠的话一落地,200多人陆续放下家伙,目光全部集中在刘河添身上。

  至今回想那场面,刘河添仍感到心里发怵,“不知哪来的勇气,说3天解决”,“所有的矛头都引到我头上了,3天后要没搞定,我会是个什么下场?”刘河添告诉记者,他当时的第一念头就是,不能打起来,其它的再说。

  话是说出去了,而最被看重的骨灰已无迹可寻,索赔又无相关法律依据……这些问题在刘河添脑海中反复萦绕。一天,两天,刘河添的焦虑与日俱增。就在第二天晚上,一个朋友无意中提到,从前村里有人找不到金骨(“金骨”是贵联村人对先人骸骨的称谓),就用银牌替代的老事。这让刘河添眼前一亮:族怨就按族规解!

  第3天,刘登门拜访一位族中老人,确认了在银牌上刻上逝者名字可以代替骨灰的先例。为了说服阿平,刘河添甚至把风水先生带到阿平家。刘河添利用农村重祖先的风俗,最终说服阿平家放弃赔偿,接受了刘河添的调解办法。

  一场大规模群体性事件有惊无险的收场,而刘河添控制局面的魄力令不少村民折服。

  歪把锯惊魂

  敦实的个头、不错的身手———许多时候,刘河添多少能镇得住场面;只有一件事让他至今还有点唇寒齿冷。

  2004年夏的一天,刘河添夜里回家刚到家门口,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低眼却瞥见锋利的锯片已横在自己咽喉。

  这歪把锯白天曾在村委会出现过,持锯者承包了一片生态林,按政策应得到生态公益的补贴,但由于刘河添开始不知道这个政策,这笔款项一直未发放下去。

  刘河添脖子上的歪把锯在当地非常普遍,通常用来锯20公分左右的原木,“那可比人头粗多了”。

  “这是我们村委会疏忽,不知道上面的政策,这笔款肯定要还给你的,你放心,千万别做傻事。”刘河添不停重复着这些。事后,他都记不清楚锯子是怎么离开他喉咙的:“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当时只要他把锯子往后一拉,我的头就要滚到地上了。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老婆孩子,我死了,她们怎么办?”

  次日,刘河添提着水果,忙把补贴款送去。“农民多是直性子,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佩服我有种,敢作敢当,我们现在成了好朋友。”刘河添感慨地说。

  “农民青天”

  “农村的事情有时候很复杂,”刘河添反复对记者说,“我必须提醒自己只是个中间人,要让双方下得了台。”

  超脱的角色意识使他在处理纠纷过程中,都能公平拿捏。贵联地处韶关、河源两市交界,跨界的纠纷时有发生,每宗他都不偏不倚,因此赢得了“农民青天”的美誉。一村民告诉记者,两个村民分猪肉,只要是刘河添操刀,即使切出来的是四六开,双方心里也会觉得是五五对半。

  那么,如果出现光凭三寸不烂之舌难以服众的时候,又怎么办呢?刘河添说,那就必须“做”给别人看。

  2004年冬春之交,一个30多人的大家族在拜祭先祖时,突然发现祖坟被淹了———一个水电站未通知坟主,便筑坝蓄水。但当他们找到水电站时,水电站却根本不承认水下有坟。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刘河添到了。

  刘河添问明了原委,就跳进了水中。这“咚”的一声把岸上争吵的人都镇住了。刘河添回忆说:湖水很冷,水草像一把把冰刀;水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手摸。不过,水下水上六个来回后,刘河添终于摸到一块粗糙的墓碑。

  那一刹那,刘河添就已经心中有数了。不过,一出水,他却瘫软在地上。他告诉记者,当时冻得恨不得“抱个大火炉”在怀里。

  但刘河添解决纠纷的诚意让人们动容。“当时真没想到他会跳下去,那么冷的天。”电站老板朱国文说。接下来纠纷的解决变得异常顺畅:双方在刘河添的协调下,电站赔偿坟主8000块。

  预防上访

  提起在贵联村当调解员的这三年,刘河添说得很轻松,“其实跟媒婆差不多,就是磨嘴皮子、撮合。”

  刘河添“磨嘴皮子”的三年,贵联这个3000多口人的村庄经历了撤镇改村的变化,村里的山林、水利、土地利益的既有格局受到剧烈震荡,随着村里山林、水利资源的开发,工厂选址一不小心便会占了坟地或者村民土地。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土地利益面临威胁之虞,他们往往会采取过激行动。去年,有人到村里开发硒土矿,挖土机把泥土堆到山脚下的一块坡地里,村民们连夜把挖土机扣下。最后刘河添出马,开矿方以每亩每年5000块的价格租下了这片坡地,村民们这才各自回家。

  贵联村委会主任张金求告诉记者,坟地、山林、征地是贵联的三大主要纠纷。这些纠纷一旦处理不妥,就可能引起群体上访和暴力冲突。刘河添接任调解员之前,每年到县上上访的都有七八起。

  去年贵联村所在的翁源县60%的上访案件都来自农村。而贵联村“连续三年没有一起上访事件,这在县里从来没有过,在市里也比较少见。”翁源县信访局长李天生说。

  不过,纠纷刘河添坦言,自己取得的成绩也离不开其他村干部的支持。

  “光跟村民们讲大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们要的是实际补偿。”刘河添告诉记者,农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把自己亏了的东西要回来,“看重该赔几块钱几斗米。”

  以情服心

  对调解就是“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的说法,刘河添很不以为然。“这几年农村纠纷已经出现多元化的趋势。”自觉不自觉地,刘的讲话中带点新词。

  最初遇到宅基地纠纷中,刘河添只能附和律师的话“是,没错”。为了应付村里经常发生的民事纠纷,刘河添从邻镇借来一本《民法通则》,一字一字地抄。

  对于情与法,刘深有体会:“合法并不一定合情,在农村,合情有时更能服人心。”

  前几年,村里年底分红,贵联村的外嫁女与其他村民一样得到等额分红,许多村民不满:嫁出的闺女没为村里做事,凭什么拿得一样多?刘河添在双方之间来回“讨价还价”,最终,外嫁女每年拿70%分红。不过,刘河添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外嫁女应该一分钱不拿,她们在村子没有尽到相应的义务和责任,权利与义务严重不对等。”采访过程中,刘频频蹦出些个法律词汇,“但合情必须以合法为前提,在这个基础上,做到让大家都满意。”

  农村人情世道的变化让刘河添感慨万千,“前几年让各家砌好排水沟,口头通知一下大家也都照办了,现在就是发书面通知开个会,有时都来不了几个人。”

  2005年6月贵联村委会换届选举,第一轮刘河添的票数居榜首,但是没过半数,所以必须重选。当晚,有候选人拿着烟、红包挨家分发、拉票,这让刘河添夫妇整夜未眠,两年多来做的每宗调解历历在目,“我自称对得起天地良心,就不信做的事还抵不过白送的二三十块钱?”

  第二天一早,刘河添理直气壮地跟村民说,“如果我刘河添选不上,你们从我门口走过一个,我就骂一个!”说到激动处,刘河添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话音微颤。

  结果,刘当选村委会干部,当日,他在日记上写下:这是我这辈子最欣慰的一天。

  2006年1月1日,刘迁任龙仙镇司法所调解员,但他仍担心贵联会不会出事。在他看来,自己在贵联的“灭火器”作用已经无人能取代。

  更让刘河添担心的是,三年的零上访率有一天会被打破。如何保住这个“零”,成了他心头挂着的一件大事。

  (P1159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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